“求之不得。”谢涵笑着接过金簪,见对方云髻在挤压中有些微散乱,道:“姐姐的发髻乱了,涵再给姐姐梳一个可好?”
姬朝阳咯咯笑起来,推开柱门,二人相携走出,“怎样,姐姐今天请你看得戏好看罢?你要怎么报答姐姐?”
行至梳妆台前,谢涵拿起梳子跪坐在对方身后,望着铜镜里的佳人丽影,他苦恼地皱起长眉,“涵本打算把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作报答,可现在却知道无论我怎么做,姐姐始终是那么美,这我还怎么报答呢?”
“油嘴滑舌。”姬朝阳似喜似嗔地横他一眼,倏忽叹了口气,“现在说的好听,等你见过我那七妹,恐怕就要嫌人家人老珠黄了。”
“怎会?姐姐的风姿无人能及。她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又是一副蛇蝎心肠,相由心生,哪能及得上姐姐万一。”谢涵手指翩飞,解开对方盘绕的发髻,拿下巴轻轻摩挲了下对方发顶,提及姬倾城,语带厌恶。
任谁……对一个时刻盼着自己早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姬朝阳却还不放过,继续叹道:“你难道没听过‘蛇蝎美人’四个字么?这世上的女人,越好看其实心里便越恶毒。”
“姐姐也是么?”谢涵“嘻”地一笑。
姬朝阳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心啊,早就毒得烂了根、腐了肉……啊……”
她话还没说完,头皮便是一痛,是长发被从身后狠狠扯了一下,还没等她痛缓过来,眼前就被扔下一缕青丝,一缕从她头上扯下来的青丝,墨黑、顺滑。
“你做什么?”姬朝阳接住自己的发丝,回头瞪他。
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秀发,何况还是她这样云鬓如鬟的美人,偶尔掉一根下来就够心疼了,要是哪个不奴婢不小心扯下来,她早就让人拖出去一顿打了。别提面前人分明是故意的。
哪知对方也瞪她,似乎比她还生气,叫她气势被截。凤眼瞪星眸好一会儿,最后姬朝阳败下阵来,暗道一声幼稚,扶额道:“怎么啦?”
谢涵轻哼一声,“你再乱说话,孤就把你头发拔光。”
乱说话……姬朝阳反应了一下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忽然怔了,随后面色就淡了,“齐殿下,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点。”
谢涵得意洋洋,“知道怕了罢。”
怎么也没把两句对话接上的姬朝阳闷哼一声,看着镜中人半露的面庞,不屑道:“我怕什么?”
“你怕我啊。”谢涵笃定道。
姬朝阳嗤笑出声,刚想说掉几根头发就想拿捏她了?忽然反应回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一时静默。
世界终于清净了,谢涵好心情地边编着对方发髻,边想着对方带他过来听梁夫人与姬倾城密谈的目的。
给他点甜头撩拨他?
不,撩拨个男人哪里值得对方暴露这样一个隐秘重要的地方。
于脑中各种推演下,他手指动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结好了个高耸而舒张的发髻,宛如盛开的人间富贵花。
他把牡丹金簪往发髻正中一插,上下打量对方片刻,又拿起朱砂笔,在那白皙如玉的额心点上一朵艳红百两金,越发衬得镜中人艳色逼人,饶是亲自作出这番杰作的谢涵自己目间亦划过一抹惊艳,叹道:“唯有牡丹真国色,姐姐真是灿若朝阳。”
姬倾城狭长的睡凤眸中射出一阵复杂,忽然把头偏向一侧,“我已经有七年没有画过额妆了。”
七年这个时间……是从此无心爱良夜,还是斯人不在花开为谁?谢涵叹一口气,“所有爱姐姐的人,一定都希望姐姐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姐姐合该是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姬朝阳却兀自道:“因为再没有人能画出让我满意的额妆了。”说完,她拿起棉布蘸水就把额上红花一擦,了无痕迹,“这个也一样不够好看。”
擦完,她转身搂上谢涵脖颈,拿下巴暧昧地摩挲着对方耳廓,声音喑哑,满含暗示意味,“所以表弟是不是该罚?”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姬朝阳蹙眉扬声道:“什么人?”
“奴婢奉命给齐殿下送衣服。”是梁夫人派人从驿使馆拿的衣服到了。姬元比谢涵大四岁,衣服穿上不免有些宽大曳地,这么出去便太失礼了。
然姬朝阳却仿佛很喜欢,捏了捏谢涵长出手的袖口,笑吟吟道:“这么可爱的表弟可是很少见的,怎么能放过。”便“咚”一声钝响,带人一倒,一起倒在铺着毡席的地上。
“进来罢。”她说完,便低头看身下谢涵,轻摆腰肢,柔声道:“让姐姐给表弟换上好不好?”
“好啊。”谢涵曜黑的眸深凝着她,搂着对方纤腰的手一翻,二人上下位置瞬间颠倒,姬朝阳呼吸微促、面色潮红地看着他,眼神已有些迷乱。这时,送衣宫婢恰好推门进来,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地把衣服放在一边被推倒的矮几上,恭敬退出。
姬朝阳双臂如水蛇般环住谢涵的脖颈,声音却已经清明,“表弟,你知道吗?我七妹的眼力连君父都盛赞为国宝呢。”
“所以?”谢涵问完,反应回来,面色一差。
“所以,不论现在我们怎么演,等会儿七妹一见你,便会知道你还是个雏儿呢。”姬朝阳咯咯笑起来,手指顺着对方那在刚刚动作间微敞的衣领划入。
所以刚刚是拿他消遣咯?谢涵捏起对方手腕拉出,低头,张唇落在身下人那瓷白的耳垂上嗫了几口,热气拂下,他声音似恼怒似宠溺,“姐姐真是调皮。”
姬朝阳身体一下软了半边,谢涵却忽然松开她,走向一边,拿起几上衣衫振开,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姬朝阳侧躺着,压了压刚刚的躁动,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宽衣解带。
顶着火辣辣的视线,谢涵恍若未觉,坦然自若地穿着,还一瞥旁边的乌红抱柱,“这里是姑母的地盘,难道有什么隐秘地方姑母会不知道么?”
姬朝阳还沉迷于入目的男色盛景中,闻言,下意识道:“我满梁宫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梁夫人嫁至梁国正好二十年,姬朝阳现年二十有五,这么说,自然没什么不对。但谢涵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里对梁夫人的排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厌恶。
如此……对方带他来窃听似乎也有理可循。
这对吗?
当然不对。谢涵放缓了穿衣动作,手缓缓自锁骨划过,摸到系带……边穿边朝姬朝阳走去,专注地凝着对方,眸中如盛星子,“姐姐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见雍公子无恤。”当决定不求娶姬倾城后,谢涵还色/诱姬朝阳的目标便是为了见质子状态下的男主,如今真是瞌睡来枕头了。
姬朝阳美眸煞时清明,思忖片刻,支着额懒洋洋道:“你想祸水东引?可诚如七妹所说,她是不会愿意嫁给那公子无恤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谢涵蹙眉道:“我若不让表妹有其他人选,当姑母提出联姻时,姐姐知道,我是无法拒绝姑母的。”
因为他不能再让他的君父稍微厌恶他哪怕一丁点了,那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国那点破事,谁都心知肚明。
姬朝阳皱了皱眉,最终叹一口气,“你真会给姐姐出难题。”她伸臂一勾犹衣衫半露的谢涵,“好罢,妖精。”
谢涵:“……”
他眸色微深,看来姬朝阳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阻止他和姬倾城的联姻,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