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刚步出走廊,就与迎面走来的一名服务生撞在了一起,服务生手里的托盘飞了出去,金属质地的托盘撞击到陶瓷墙面上以及摔落到地板上所发出的声音,既刺耳又吓人。 李离慌忙致歉,自己爬起来后,又忙去扶被她撞倒的人,这时,雪生从身后的房间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他脸色惨白地问:“李离,你没事吧?” 李离一看雪生,便板起脸来,她一边丢下一句我没事,一边就跑去帮服务生捡摔在地上的东西。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赔钱?”她问那小姑娘,小姑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雪生,忙摇头说不用了没关系的,然后赶紧收拾好后就快步地走了。 李离也叹了口气,捧着额头无力地站了起来,此刻,她真的感到既恼火又疲倦,因此当雪生又走到她面前并试图来拉她的手时,她立刻反应强烈地把手抽走,并恶声恶气地对雪生说:“我这就走了,不惹你讨厌,你也不用再跟过来!” “李离……”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你给我闪开点!”说着,李离用手一拨,想把挡在她面前的雪生拨开,却没想到,她明明没使多大力,却让雪生一下子连退了好几步,最后幸亏有堵墙让他靠着,他才没狼狈地摔倒在地。 李离惊讶万分,同时感到十分抱歉—— “雪生……”她移步过去,想看看雪生有没有事,结果雪生迅速把身子一卷,然后扭着头、用压低的、略显粗暴的声音轻轻说道: “好,你走吧,我不送了。”说完,他重重地皱了皱眉,然后转身进入他身后的房间,并把门关了起来。 李离呆立在原地,一瞬间,她不自觉地泪雨滂沱。 到了这时,她才算真正地骑虎难下,她陷入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困境,她的心,被懊悔整个地吞没了,被搅拌机搅过一样地破碎了、变成粉末了…… 究竟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她在心里痛责着自己,明明来的时候,是抱着满满的期待的,心里也想过无数的想关心雪生问候雪生的话语,可结果呢?见了雪生后,她却不断地恶言相向,一个劲儿地给雪生找麻烦,句句话都不给他留余地,总想看到他陷入难堪,仿佛那样做,就能为自己找回一点尊严似的……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吗? 想到自己竟然拥有这么可怕的一面,李离感到非常难堪…… 或许,她该去找雪生道个歉吧,跟他说,这一切都不是她故意的,她只是一时间头脑发昏罢了,她真正的本意是想跟雪生在一起、跟他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为什么她就是听不进雪生的话呢,明明他说会找一天跟她好好解释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答应呢?他说他回国来是要处理公事的,他这么忙,为什么她还要添乱呢?她应该要顺着雪生的,不该逼迫他的,因为逼迫他其实就是在逼迫她自己…… 仔细想一下,雪生又何时说过哪些对她刻薄冷淡的话呢?反倒是她,嘴里像装满了弹药似的、对着雪生砰砰地放个不停…… 现在,雪生一定对她失望透了吧? “好,你走吧,我不送了。” 想到雪生刚刚说的这句话,李离心痛如绞,她抬头望着眼前那扇紧闭的门,在心里说:雪生,难道我们真的要就这样结束吗? 几秒钟后,她大步向前,抬手用力地拍起门来: “雪生!开门!我还有话要跟你讲!雪生!!” 门里没有反应,但李离不肯放弃,手心拍痛了,她就用拳头敲的、砸的,安静的走道将她的敲门声衬托得更大声了。 终于,雪生像是再也受不了似的一下把门拉开了。 “你想干什么?”雪生从门背后露出半张脸来,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 李离一下哽咽了起来。 “雪生,对不起,我其实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只是,我只是……” 眼泪一下把她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看到她失控落泪的样子的雪生,也马上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把李离拖了进去…… 一进屋,李离的嘴唇就叫雪生夺了去,一股又湿又热的感觉,让李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阳光普照的海浪轻拍的海边…… 她的背被雪生用力地搂着,他的胳膊又瘦又硬地硌着她,然后她的前胸也紧贴着雪生的腹部,他的肋骨硬硬的,中间的部份又软软地凹陷进去,他呼吸急促,气息紊乱,他的心脏像打鼓似的咚咚跳个不停…… 李离像做梦似的,很快就感到四肢瘫软、全身无力,雪生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让她昏昏沉沉的、像饮了一顿美酒般地沉醉、甚至是沉沦了下去,一团团模糊不清的思绪,像一朵朵棉花糖似的柔软而膨胀地充斥着她的脑海,她很快就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放弃了所有理智的思考,而坠入和贴近自由和幸福…… 当雪生缓缓地撤走他的嘴唇后,李离也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眼睛,这一刻,她终于能完全看清了雪生的脸,那几乎像玫瑰花一般娇贵而优雅的容颜,再一次令她心旌摇荡。 她怔怔落下泪来,而这次的眼泪,是充满喜悦、感激、甚至是解脱的。 她捧着雪生的脸,瘦削的双颊,让她不住地心疼…… “雪生,哦,雪生……”她忍不住低低地轻唤起来,像是要把这一年间未能喊出来的份额一口气补回来,而她内心的爱意呢,又有多少可以借由这样的呼唤释放出来呢…… 雪生用手轻抚着她的头,他动作轻柔,眼神哀痛,好似心里有许多想对李离致歉的话,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离,对不起……” 终于,他还是说了,说的时候,眼里激动地闪烁着泪光。 李离不忍目睹,更舍不得让他用这么心酸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用力晃着头说:“不,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雪生,这一年,没能陪在你身边,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她一头扑进雪生的怀里,用双手紧紧地搂住雪生的腰,然后她大力地呼吸着,像是想把雪生身上的味道整个地吸进她的胸腔里、她的整个身体里…… 雪生低下头,他们再一次深深地拥吻,整个世界,终于又变成了一片太平盛地。 他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雪生坐着,李离则坐在他的脚边、用双手抱着他的膝盖,她像仰望天神般地仰望着雪生,雪生则微微低下头看着她。 “你不再生气了,这真好,虽然我知道,你是该生气的……” “不,别说这个,”李离轻轻阻止道:“我只想让你告诉我,我知道隔壁还有人在等着你,所以,你只需要简短地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雪生温柔地问,并用手轻抚着李离的面颊,他眼中的依恋,让李离感到安心。 “你是不是、仍然爱着我?”李离轻轻问出,而后凝神等待着雪生的回答。 雪生的眉头轻轻闪过一丝痛苦,他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他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但李离耐心等待着—— 她要相信雪生,她一定要这么做才行,是不是,雪生,我想,你是不会随随便便伤害我和辜负我的,我相信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当然……”终于,雪生开口了,尽管是略带艰难的,但仍不失真诚的,“我爱你,我一直都是爱你的,这点,你永远不用怀疑。” 李离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抿紧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离说不打扰雪生会客了。 “就像你说的,找一天,等你有空,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现在,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雪生起身道,雪生起身时,不知为何,腿忽然软了一下。 李离忙扶住他。 “怎么了?” “没什么,”雪生掩饰道,“可能是坐久了,有点麻,走吧,我送你下楼。” 李离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没有追问下去。 他们一起坐电梯下楼,在接近大厅时,听到从大厅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吵吵闹闹的说着什么警察和120的声音。 李离叫雪生不用再送了。 “已经快到门口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没事,不差这两步。”雪生说着,便继续搂着李离的腰往大门口走去,就在这时,李离的心头忽然飘过一阵不安,她缓缓地侧过头往大厅中央望过去。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她喃喃地问,并放慢了脚步。 “应该没什么吧……”雪生回答道。 这时,有两名警察从大门口冲了进来,并迅速朝着人群围拢的地方跑了过去。 没一会儿,李离竟听到了小邱的声音。 小邱还没走?霎时间,李离的心整个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