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凉,江雀月坐在床边沉默地等着。
直到有人叩响窗户,她才站起身来,跑去将房门紧锁了,而后打开了窗户。
果不其然,是时南麟。
“进来吧。”江雀月没有看他,径直坐回了桌边。
他很快翻身进来,站在她身侧,问:“你找我?”
“嗯。”
初见那日她赠了他一个自己随手绣来练手的平安符,编了一番说辞让小莲说给他听,他便会猜到是她要找他。
“怎么?”
“听说,是你出的计谋让哥哥假扮渔民传递消息,又做先锋队伍率先冲上去?”
“嗯。”
江雀月站起身来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夜色黯淡,直到这时江雀月才仔细瞧了他,他着一身玄色的衣袍,站在她跟前,背挺得很直,眉眼里染着秋风,好似又晒黑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你是在责怪我,让江颀风重伤?”他问。
“对。”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在其位,谋其职。他若是个皇子,便可以守在城里,明哲保身。”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你是皇子他不是,他就得替你去送命?”
“替我?他是替东临岛数以万计无辜受死的百姓在卖命。”
“你说得倒是伟大,怎么到头来好处全让你给捞着了?”江雀月想起鲜血淋漓的江颀风,心里就颤颤巍巍的。
“江雀月。”他逼近了她,欺身站在她面前,皱眉问道:“我竟不知,你原也是这般冲动无脑的人?”
她狠狠推开了他,愤然道:“我自然没有太子殿下那般冷静,足智多谋,想出这样绝妙的制胜之术。”
时南麟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冷冷笑道:“你以为,十万大军都是由谁来统帅的?你以为,我在城里喝茶赏花?若是我出城去策应,这样粮食紧缺内忧外患的时刻,那些守在城里的将士们失了统帅,会乱成什么样?”
“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哥哥就不能做统帅吗?只有你能吗?”
“是你不自量力。”他冷哼了声,“三十万大军压境,生死攸关的时刻,你觉得那十万大军是更服我时南麟,还是旁人?”
秋夜凉薄,他冷冷看着沉默的她,终于背过了身去,“刀剑无眼,江颀风的事,终归是我筹谋不当。你若生气,我自无话可说。”
江雀月终于无力地垂下了头去,她知道的,她没什么立场去指责时南麟。他说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可是……看着哥哥浑身鲜血地躺在那里,她就乱了。
“我知你是心乱才平白和我争执这一番,可你又知不知道他是为何受伤?”
“为什么?”
“为了救江灵云。”
江雀月愣了愣。
“若没有她,江颀风也不会受伤。但东临岛这样的好戏,江家怎么会让她缺席。江雀月,你若恨,便该恨江家,将她推来我身边。”他眉峰扬起的弧度凌厉而冷峻。
江雀月自嘲地笑了笑,迟钝地坐在了床边,喃喃道:“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时南麟走到她跟前,低低看了她一眼,“若不出我所料,江家不日便会上朝启奏江颀风的事,再趁势让父皇给江灵云赐婚。”
“赐婚?”江雀月猛然抬头。
“是。”他定定地看向她,“江颀风重伤归来,立了大功,父皇为表荣宠,定会允了这门亲事。况且我刚立了太子,父皇也希望有世家的支持来助我稳住皇位。”
夜色凄寒,江雀月对上他的目光,沉默许久,才问:“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与你说这个。”他的目光紧紧攀着她,像藤蔓穷追不舍。
“我不明白。”她移开了脸。
“你该做出选择了。”他将手伸到她面前,手掌里躺着鲜血淋漓的平安符,“是不是要真正,成为我的人。”
他在提醒她,初见那日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