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萨黛城,为何县衙会在东坊,还如此靠近城门?”莫商泠问。
秦淮安正想说话,被跟在身后的宋申白插了嘴,“这个我知道。”
他砸吧砸吧嘴,啃完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苹果,“原本的县衙确实是在东西市交界处,但是大概五十来年前,城外风起岭出现一群似人非人的东西。”
似人非人?莫商泠总觉得这种说法很微妙。
宋申白接着说,“你大概也知道风起岭西到萨黛东至洛河和古琅岐的交界,在洛河县志里有讲到,那些怪物钟爱年轻的鲜血,那会儿死了不少人。后来官府求助于司鬼司,派下了天道的人,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当时那人带着一队兵马杀上风起岭,最后一把大火烧了风起岭,整整烧了一个月。”
“所以,县衙搬迁,是那个人的建议?”莫商泠说。
“没错,大火扑灭之后,他对当时负责大长和国诏安的将领和官员说,这些怪物依天地冥气而生,无法根除只能封印,所以按照他的说法,大长和国境内所有的县衙全部迁到了贴近山脉的坊室。”宋申白说。
“是这样。”莫商泠暗道,然后又问“那现在县衙原来的地方是什么?”
“这......”秦淮安和宋申白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就算以前是一个小国家,百十来年的变迁,各地的城市也不一样了......”
莫商泠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县衙之外,公堂后面的后院里停放着宋公明和当时衙内几个仆役随从的尸体。
莫商泠走下后院台阶,走在最后面状似无意的蹲下来用手捻了捻地上细碎的粉末,她把手指凑近鼻尖另一只手轻轻的扇了扇,一股非常细微的味道传了过来。
难道,是那东西?
莫商泠皱眉。
走在前面的二人没有注意到莫商泠的动作,宋申白的家族体系实在复杂,对于这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亲族也说不上来什么悲戚,但是看到了宋公明的尸身一时间也有些不免唏嘘。
宋申白整个人躲在秦淮安后面不断感慨,死死的拉住秦淮安不让他靠近一步,一幅惊弓之鸟一般的模样。
莫商泠走到宋公明尸体边上掀开白布,所幸九月份的天气已然转凉,接近一个月下来,尸体的腐烂程度对于莫商泠来说也不算太难接受。
木板上的这具尸体穿着墨绿色的官服,轻微白骨化的手上还能看到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莫商泠轻轻的抬起他的手臂,里面的肌肉已经松弛,但是结构还算完整。
“尸体头颅至今没有找到,你们是如何肯定这人就是宋公明?”莫商泠问。
宋申白胳膊肘捅了捅秦淮安,后者回答她,“洛河宋家是铸剑师宋红袖的后代,凡是家族嫡系的子女,成年之后都会在胸口上纹上家徽。”
“这东西也不是没有作假的可能,就没别的标志?”她低着头一边问一边不断的抬起尸体手臂重复着起落的动作。
两人不解其意,但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种纹身用的材料很特殊,作假的可能性很小。”
“在下来萨黛的那一天就来过县衙面见仵作,以尸体之血滴落在其佩刀之上,落血没其锋,确实是宋家的标志。”秦淮安补充。
这倒是让莫商泠对他的态度稍稍改观了一点点。“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秦淮安说的这种东西她也略有耳闻。无常斋里擅长刀剑的不少,其中她的师傅打更人莫留声更是其中翘楚,像他们这一类成名已久的剑客刀师,他们的刀剑都是认主的。
把鲜血滴落在认主的刀剑兵器之上,如果刀主是他本人,那鲜血就会没入刀锋之中,不然则会失去控制,反过来控制滴血的人变成一把凶刀。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们是怎么把血取出来的?”莫商泠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特殊时期,用了一点特殊的手段。”秦淮安也有点语塞。见莫商泠疑惑的眼神,他把束冠的簪子解了下来。
莫商泠顿时了然,心想这年纪不大的族弟倒是有那么点意思。那东西叫长睫针,因其细如睫毛,管内通透由此得名,最开始是在唐朝某位不知名医师进行动物实验的时候制造的用来放血的东西。
他们二人到的时候,宋公明已经死了快半个月,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四肢血液也远远达不到放血的标准,想来那特殊手段大概就是在脏器里面放血。
莫商泠看着他的神色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从哪里取的血。她的目光落在了宋公明的胸口,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蓝色的液体滴在他的胸口,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细如牛毛的针孔。
是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