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渐隐，月如银盘。夜已经深了。

四湾靠着椅子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半个果子。文晓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扯了一床薄被盖好。

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做梦都是关于白天的事。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口里还念叨着吃瓜吃冰饮。

如果有人能够透体而视。一定能看见，有一条炽烈的火舌，在四湾的体内。就像是一条游龙在遨行。从丹田，游过会阴，而后爬过后脊，到额头……循环了一个周天。

——四湾竟是在睡着的时候，也在修炼着。难怪境界进步极快。

文晓看着躺在床上四仰叉的师弟，温柔地笑了笑。

而后，随手将桌上的流刻拾起来，扭头出去了。

月的清辉遍撒人间。文晓倚在长廊的美人靠上，举起一块流刻，对着月亮端详。“温温柔柔”地絮叨着：“我可草你大爷的，这什么狗屁玩意！”

说收拾六个，结果一个也没收拾得了。

现在，他也不觉得那几块流刻珍贵了，随后“啪啦”扔在石桌上。又拿出那块神秘的青色碑牌，端详起来。

他想起，两年前师父拿出这东西的那一刻。——悠忽之间，他的神思便被吸引过去了。就像是一个诱惑至极的东西，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他首先觉得的是危险。

随后的两年，他一直在抵抗这种诱惑。所以故意不去管它。甚至看一眼的时候都很少。更没有动其他心思。

直到师叔望贤告诉他驯刻人，以及驯刻人必须的雷。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珍贵的东西。也才了解，当时师父为何能断言，拥有此物者必为大才！

他才知道，那夺人心魄的诱惑，其实便是这片大陆上的人类骨子里对雷的渴望。

而且，普通的驯刻人的雷，少则百条，至多怕是也不过千条左右，能够驯化的魂刻不过一百到一千个而已。而这颗青色魂刻里的亿万神雷，光从数量上看，就能驯化不下十万流刻！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就能养活十个无敌门那样大宗门！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灵域都要震惊。

“这玩意就这么难吗？”文晓将手中那存有亿万神雷的青色魂刻，放在手中。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灵气灌入其中。只待灵气充盈。然后再用更多的灵气，小心的卷起一束雷，从魂刻上拉扯出来。

就在他更加小心，屏气凝神想要把那一束雷，引到流刻上的时候。

——嚓，断掉了。

已经数不清楚多少次了。文晓气得，一蹦三丈高，恨不得直接摔地上。

四湾被师父刚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光腚的小孩，老子伺候他都没这么小心的吧。你他娘的！

啪啦！啪啦！文晓将手中魂刻，扔在桌上。呼呼喘气，索性不再管他。

孤月高悬。长廊外是一片池塘。

塘内有蛙，这些聒噪的家伙，应着月光“呱呱呱呱”叫成一片。叫声虽众，却并不烦躁。伴着森凉水汽，反而让文晓渐渐冷静下来。

池塘很大，对面灯火辉煌。依稀可辨人影出出进进。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看样子也还没睡。被两个姨娘闹了一大通，估计这会还头痛呢。

不如过去陪陪他，聊会天罢。

……

……

文晓推门进来的时候，父亲靠着太师椅睡着了。——怎么和四湾一个德行。

父亲打着鼾，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文晓没敢打扰，坐在对面的长条椅上默不做声。下人们见是少爷来了。也都退下去了。

此一世，文晓亲近的人不多。除了师父师兄师弟，现在又多了一个父亲。无论何时，能在亲人身边你默默坐一会，总会觉得温暖安全。算是个简单的小享受。

文晓见周围无人，又拿出那块青色的带着亿万神雷的魂刻端详起来。雷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面对着亿万家财，取不出来。文晓有点头疼。

“咳咳。你来啦。”父亲醒了，瞪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文晓正举着魂刻看，一时间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手中魂刻就像是泥鳅一样，扑扑楞楞，飞到了地上。

文晓一个飞扑，追了上去。魂刻落在地上弹了一下，终于还是被他一把捉住了。样子好不狼狈。

“那是……？”父亲疑惑地问道。

“嗐，就是个小玩意。今天下去在读石斋买来玩的。”文晓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父亲，你这是……”指了指桌椅，文晓赶紧转移话题“怎么在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