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此甚好,回头为父再让人拿些补品去你府上。既然已回朝,便好生养息,莫让你母亲挂念。”
“儿臣谨记。”
两人一说一应,本是父子日常亲切谈话,却又好像隔了层看不见也穿不透的墙,让人听着总觉奇怪。
但奇怪从何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恐怕,连当事人也不知怎说。
——没有感情的分割线——
另一头的军营里,辛云一天下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写家书。
是的,写家书。
这些士兵,十有八九都和小海一样,家都不在东风皇城,要想回家肯定要走不少路程。
这要回家了,家书自然免不了,尤其是家比较远的。
当然,这回家的路无论多远都远不过去战场的路。
但现实是,军队中识字的远少于不识字的。
所以,暂时没有任务的辛云和之芳,就成了帮忙写家书的一员。
“贾军医,你一定要告诉俺娘,俺三四天就回去了,俺有钱了,可以坐牛车!”
“好的,放心,已经写了。”
“好好、好,多谢贾军医,多谢贾军医。”
另一桌案上——
“我一共杀了七个敌人,得了二十两赏金,还有一年的银钱我都存在,够买好多大米、油糖——”
“停停,这些你回去再和你妻儿好好说,我就给你写这了,够你妻儿乐的了。”
“嘻嘻,谢谢吴阿弟、谢谢吴阿弟。”
“行了行了,下一个!”
隔壁的桌案上,又是另外一种场景——
“爹娘,我就要回去了,儿子杜山——这就没了?”蒙阿飞一脸问号。
“没了。”
“你就不说说你几日回,何时回?”
“哦,那你帮我写写。”
“。。。”
蒙阿飞扶额,将信纸抽出给对方:“下一位!”
——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停下了笔。
“累死我了——”
蒙阿飞捶着自己的手臂,“我颠勺颠一天都没这么累。”
“所以一手好字难练啊。”之芳不禁感慨:想当初,为了练字,她可是被小姐要求把佛家经书都抄了个遍,抄得鸡腿都拿不稳了。
“我就一走江湖的,识字就行,这好不好看就不强求了。”蒙阿飞自嘲,但下一秒就想到了问题。
别人的家书是写了,但他们三人却连写家书的必要都没有。
蒙阿飞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打扰,才挪到辛云和之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调令下来后,你们该如何离开?”
原本三人一同离开不是问题,但现在贾阿弟毕竟已经是造册的亲兵,等于是吃俸禄的。不告而别就是逃兵,请辞......将军会肯吗?
蒙阿飞心里想着,但正也是辛云打算悄无声息走的原因。
没有任何线索,神不知鬼不觉。
辛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反问了一句:“蒙大哥又有何打算?”
“嗳,我还不简单。独身一人,在哪不能活。等调令下来,领些银钱就进皇城去看看,有路子就暂定下来,没路子就另寻他地继续找。”
“蒙大哥,你还打算干老本行吗?”之芳问。
“这战乱也算停了,镖运行情应该不错,干老本行也不错。”蒙阿飞乐呵地说。
因为没有牵挂,所以一切随心就行。
“啊——那你每天走镖,真不打算成家啦?”
“啧,你这小姑——家伙,怎想这儿女之事了。”
“嘻嘻嘻,蒙大哥就不用害羞了,我家乡像你这么大的,子女都已经上学塾了。”
之芳和蒙阿飞嬉笑之际,辛云在纸上写了几笔。
将纸张移向蒙阿飞,辛云笑得很是温柔:“如果蒙大哥没有明确的打算,或许可以去这试试。”
“哪?”蒙阿飞拿起纸张,发现上面就写这三个字:“枫林晚?”
“火头!”
火房帮厨的士兵着急忙慌地跑来,一把就拉起了蒙阿飞。
“快、快,您快去看看,小李把桌子给撞断了,毁了好几样食材。”
“他牛啊他,还能把桌给撞了!”蒙阿飞下意识地将纸张放入怀中,和辛云之芳匆匆道别后就赶去火房收拾残局了。
之芳恢复了正经,有些不放心地问辛云:“主子,你真打算收了蒙大哥?”
“他也是个难得的忠义人士,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有山庄不认识的人协助我们,其实是很好的。”
“是啊!”之芳恍然大悟,她们几人目标太明显,如果她们有个刺客不认识的伙伴,外出办事都会方便很多。
“可我们也不知道在东风皇城待多久,他不去枫林晚,或是去时我们已经不在怎么办?”
辛云收拾纸笔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淡淡开口:“所以,这事还得看缘分——”强求不得。
——
此时,李队长的营帐内——
“队长,这是火房送来的汤,说是蒙伙头吩咐的,对宿醉好。”
士兵低着头送上一碗浓汤。
刚醒不久的李队长揉揉还在犯疼的太阳穴。
看来自己昨天真的是喝多了,被那群混小子灌了好几斤,这一睡就睡了这么久。
李队长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一把拿起汤碗,没有犹豫就喝了个精光。
放下空碗,李队长摆摆手示意士兵退下:“退下吧。”
“是。”
收好陶碗,士兵快速退下。
走出李队长的营帐,端汤的士兵却没有往伙房方向走去。
只见士兵端着托盘拐向了和伙房完全相反的方向,悄悄摸摸进了一间营帐。
“报告营队,李队长喝下了。”
“好,很好!命人准备,两个时辰后动手。”
“是!”
许荣阴险地笑了起来:“记得,下猛点。”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