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这歌的确从未出现——
“此歌并非属下所作,而是属下家乡一名姓李的教书先生填词,一名姓约的乐坊管事作的曲,属下也是偶然习得。”
“这词曲的确非乡野毓秀之地不可得。”东风凛难得不吝赞词,望向天际还残留的缕缕余晖:“此情景,更是增色不少。”尤其是这唱的人.......
白置起吸了吸本就不存在的鼻涕水:“听得我都哭了,比御乐坊那些曲子不知好听多少。”
“。。。”
没理会白置起夸张的演技,东风凛看着弱不禁风的辛云,语气出奇地平和:“你重伤未愈,应在帐内好生养息。”
辛云一顿,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多谢将军体恤。”
他居然会关心她?
“对啊,贾军医,你这身子骨还是回去待着好。”白置起侧过身,指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父子俩,“喏,有人可等你一阵子了,还差点被我们将军当小贼逮喽。”
东风凛瞪住了白置起话唠,给了辛云一个“批准”的眼神:“咳,去吧。”
“多谢将军。”辛云应下,被之芳扶着向小芃父子走去。
本以为小芃已安全回家,没曾想他居然还想着来看她。
“辛哥哥!”
小芃使劲儿挥动这双手,生怕辛云看不见。
辛云微微挥手回应,步履不急不慢地走到父子二人面前。
摸摸小芃的脑袋,只觉得这孩子浑身充满了阳光,看得人心情都好些。
“你怎么来了?”
“爹爹陪我来的。”小芃很是自豪的看向高河。
“高河谢过贾军医的救命之恩。”高河抱拳作揖,与小芃齐齐俯身作揖。
这一拜,是他们父子最真诚的感谢。
辛云并没避开,而是微微点头俯身,以此还礼。
辛云含笑拍拍小芃的肩膀,“小芃聪明机灵,如没他的相助,我与元执事也未必能顺利逃脱。”
“才不是呢,要不是辛哥哥你,我肯定就被那些山贼给卖了。”
“贾军医,我们猎户人家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高河拿起地上还鲜活的几只野兔,“这是我早上刚猎的,希望贾军医不要嫌弃。”
“不嫌弃!”之芳眼睛都快冒绿光了,“高大哥你真是太好,知道我主子受伤了需要补补。”
接过野兔,之芳心中已经开始演练出上百种烤酱刷上兔肉的情景。
“辛哥哥你怎么样了?”小芃握上辛云的手,满眼的担忧。
“刚才我与爹爹在林中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见到你或元叔叔,但被那个将军碰上了,还说你受伤了。”
“我没事,你看不是好好的吗。”轻拍小芃的手,示意他放心。
“也多亏了那位将军,要不是他带着我,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小芃。”高河看向还在原地的东风凛,此时他正背对着他们。
“昨日我听着声响寻去,差点就被一个军爷误杀,还好这位将军出手及时。还请贾军医帮我谢谢那位将军。”
“好。”有些迟疑的点点头,辛云不禁转头看向那高大修长的背影。
背着暗霞的余晖,他站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前面是开阔的平原与蜿蜒的山峰,整幅画面说不出的慷慨气度,波澜伟岸。
是啊,的确该好好谢谢他,不仅是为了高河。
没想到他会进山寻他们,更没想到他会只身进山寨救她——
小芃摇摇辛云的袖子,扯回了她的的思绪。
“辛哥哥,你不要生病,我娘也生病了,不好。”
“你娘怎么了?”
“我娘亲生了小妹妹,大夫说娘要吃补药。”
话说着,眼中的担忧之色看得人心疼。
高河欣慰地摸摸小芃的脑袋,向辛云解释:“内人多月前产下幼女,但大夫说她气血亏损得厉害,需要多吃些补品。
我本想上山猎些野货,换换钱,或给娘子做吃食都好。这臭小子硬说要同我一起,我也不放心他一人,便将内人交托给县城里的岳母,带上小芃来了这山中。
我今天本想带他回县城去,但这孩子倔,硬是说要来谢谢你,不然他不走。我这才知道贾军医对我们家的恩情。”
说到这,高河又向辛云抱拳感谢。
“爹爹说要猎野鹿,要拿什么鹿茸。”
“鹿茸?”辛云看向高河,“你想用鹿茸换钱?”
看来小芃娘亲的情况应该是分娩时失血过多,只不过高河明显担不起那些补气血的药物。不然,又怎会冒险到深山中猎鹿。
“补气血药不能断,而且这孩子也到上学堂的时候了,我也是想多攒点钱。”
“。。。”
辛云也没说什么,转头让之芳去帐内取出一物。
正是那日她趁王五三人说话时藏入袖中的紫山参。
“这?——”看着手中还沾着泥土的紫山参,高河一时语噎。
“拿回去,找个信得过的医者,他自会告诉你如何用。”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这参便是在这山中挖的,你知道我是军医,此物对我而言并非必需,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辛云没给高河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参塞入他手中:“现在最重要的是小芃娘亲的身体,不是吗?”
“贾军医——”
高河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眶红了一圈,握紧山参直接拉着小芃单膝跪下,向辛云抱拳致谢。
“大恩不言谢,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报答恩人。”
“小芃健康长大,便是最好的。”
“我以后也要报答辛哥哥!”
辛云欣慰地默默小芃的头:“好。”
如此幸福的一家,怎让人不羡慕——
目送走高家俩父子后,之芳感慨:“真是好人有好报,如果他们是玩恩负义之辈,没来感谢主子,也不会有此善缘。”
“你何时如此多愁伤感了?”
“嘻嘻,还不是跟主子学的。”
辛云笑笑,正要转身进屋,却被之芳拉住了。
悄悄指指后头,之芳一脸郁色地说:“东风将军还在等你。”
见辛云一脸迷惑,之芳友情提醒了一下:“早上你让我带话给他,说晚些你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比如我们谎报身份的事——”
“。。。”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毕竟之芳叫了她主子,还露出了真实功力,严重点来说已经是谎报军务了,必须要有个交代的。
回想起之芳跟她说东风凛是如何接住她并且两脚杀开一条血路的场景,辛云揉揉发涩的双眼,缓住挑动的太阳穴,转身往东风凛走去。
受人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啊——
余晖散尽,在模糊的夜幕下,一道黑影立于夜幕中,火光堪堪能照到他的影子,为辛云指明方向。
走到东风凛身边,辛云望着漫漫山野,眼神没有焦距。
天色一暗在她眼中,前方只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心,一下子就宁静了——
此刻白置起和之芳已经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深深呼了口气,辛云这才开了她的解释。
“吴方与我,从小便相守至今,是我的侍从,亦如我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