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吼从城墙上远远传开,振起了晨鸟,吓走了晨雾,带着压抑数年的悲恸,传遍即墨城。
……
“楚军来啦!”
“公子带着楚军,回来啦!”
一片死寂的即墨城突然间炸开,靠近城门的一片屋舍,人人争先恐后地冲出来,奔走、咆哮、狂喊、哭泣,冲撞着,踩踏着,争相奔上城楼,守夜的士兵根本挡都挡不住。
越来越多的人爬上城墙,望着地平线的一片烟尘滚滚,以及一面面越渐清晰的“楚”字大旗,疯了似的的呼喊着。
“楚军,真的是楚军!”
“楚军来了!楚军终于来了!”
“我们……我们,得救了!”
就像在黑暗中埋了五年的坛子,终于被摔破,悲痛再也按捺不住,成千上万人狂呼着,呐喊着。甚至有人已经热烈盈眶,趴在城墙上嚎啕大哭起来,顾不得被急忙赶到的军士,拖拽踢打。
……
“马将军到了,快让开!”
城墙上的数十名百姓,猝不及防下,猛地被一双大手推开,齐齐摔在两侧,中间走出一名异常粗壮的大汉。
这大汉有一个半人高,一身横肉,手臂有旁人的脑袋粗。他站在城墙上,露出的半截身子,简直就像墙体延伸而出的一部分。
此人就是即墨城的城守,马灞。
马灞举目远眺,望见即墨城外一片烟尘滚滚,数千骑兵追在一辆马车后面,向着即墨城策马本来。
这些骑兵都是清一色的土黄色装扮,胯下也是楚地产的鳖马,短腿后背,正是楚人的军队无疑。
而在楚军前方五十步,十余人拥着马车,正向即墨城挥手大呼,应该就是齐国的公子,田子云了。
“哼,楚国那些下里巴人总算来了!快放吊桥,开城门,迎接楚军!”马灞大手一挥道。
虽然来的楚军只有四五千人,对即墨城的局势只是杯水车薪,但既然有一支楚军能突围进来,就可能有更多的楚军能到来。
五国伐齐之战,一直中立的楚国,终于伸出了援手,即墨城,有救了!
马灞正沉浸在欣喜之中,突然听到一声惊叫:
“不好!是燕人,燕人追来了!”
这一句话立即将所有人的神经都牵紧。
众人纷纷挤到城墙上,果然望见楚军后方,倏然出现了一排黑色的骑兵身影,将近千人。这些骑兵人人身着开衽轻甲,手握长弓,腰配短剑,正是燕国的轻骑。
紧接着,出现了第二排,也是千人规模,接着是第三排、第五排、第十排……第一百排……第三百排……
燕国的骑兵就像从地平线涌出来一般,无穷无尽,形成黑压压的骑兵大阵,席卷荒野,直逼楚军!
……
“将军,快关城门!”一声喝令将马灞惊醒。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魁梧的军官,只比马灞矮半个头,衣着简陋,目光深刻,丝毫掩饰不住英武之气,但右侧脸颊上却灼着一个齐文的“奴”字。
“荆鸿?”马灞惊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公子和楚军扔在城外不管吗?”
“将军,如果燕人跟着楚军入城,后果不堪设想。”荆鸿沉着道。
“哼,这个事难道要你教我?”马灞冷冷盯了荆鸿一眼,又望向城外的马车,眼神闪了闪,咕囔道:“燕人与楚军尚有三百步的距离,若是楚军入城之后,关闭城门,再用箭矢射杀燕人,我既救了楚军和公子,又退了燕人,岂不是大功一件?”
“将军,不可!”荆鸿决然道:“战场瞬息万变,岂可如此天真?如果楚军中混了数十名燕人,攻夺城门,就会让我军失去先机,等燕军一到,即墨城就彻底完了。不如将城门关闭,待楚军和燕人厮杀,再利用墨家机关……”
“荆鸿!!!莫忘了你的身份,这里何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马灞怒吼一声,荆鸿两侧的军士立即惊得倒退几步。
“天真?我看你才是天真!哼,一介宋国败将,也敢在我面前妄论兵法。楚军中怎可能有燕人?!那跑的是燕人的胡马,还是楚国的鳖马,难道我马灞看不出来?就算鳖马有假,难道公子还能有假?!”
“传令,开门,迎接楚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