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娆眨眨眼睛,看向陈珏身旁空落落的座位,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小侯爷…小侯爷怎么一个人坐了?”
忽然想起容珣,陈珏面色有一丝不自然。
这姑娘的耳坠还在容珣手里呢。
当时容珣将耳坠收走后就敛了神情,他虽然不知容珣为什么会忽然对个耳坠感兴趣,但这毕竟是人家落在他府上的东西,模样精致款式贵重,他当时是有找容珣要的。
可容珣只是勾起唇角看着他,语声微冷,却又没什么情绪地问:“你在说什么,这桌上有东西?”
说完,他还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小厮。
目光不冷不热的,却吓得那小厮当场跪地,想都没想就说了句:“桌上什么都没有,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陈珏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也不想说。
只能琢磨着这几天派仆从去东市看看,有没有款式一样的买回来,等这姑娘找来时,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还给她。
视线从孟娆空荡荡的耳垂上挪开,因为心中有一丝惭愧,陈珏如实说道:“哦,我旁边那个……他刚刚才走,估计是昨晚没休息好,提前回去睡觉了。”
“噢。”
孟娆知道容珣不喜欢凑热闹,动了动唇,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注意到女席那边儿的沈成珊也不见了。
难不成和小叔叔一起走了?
心中疑惑万分,孟娆又没忍住,问了句:“那……那沈姑娘呢,她去哪了?”
见她似乎没发现自己耳坠丢了,陈珏放心了许多,轻描淡写地说:“她在宴席上闹事,被轰出去了。”
像是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孟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轰出去了?
居然被轰出去了?!
这小侯爷也太给力了吧!
自己不过才装了个可怜,他居然就把沈成珊轰出去了?
不愧是男主。
霸气。
比她那个心眼小过针尖儿的小叔叔强多了。
孟娆唇瓣轻咬,换了副担忧的样子,轻声问:“可、可是……沈姑娘毕竟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会不会对小侯爷有不好的影响?”
陈珏略微一愣。
容珣轰的人,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抬眸看见孟娆忧心忡忡的目光,他忽然想起孟氏如今不比当年,虽是名门望族,可如今只靠孟文昌一人撑着,自然比不上风头正盛的吏部尚书,她担心家族被牵连也情有可原。
陈珏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安心回去便是,沈家不敢找你麻烦的。”
沈家不敢找你麻烦的。
听听。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主。
话说得也太好听了,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一样。
孟娆语声糯糯地问:“那小侯爷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怎么可能。
又不是他羞辱的沈嵩。
陈珏微笑道:“不会,你放心。”
得到肯定的答案,孟娆眉眼终于弯了弯,两颗小虎牙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这男主也太好了吧!
真恨不得明天就来找他拿耳坠。
-
这次宴席十分隆重,酒席吃完后,又请了几个戏班子在台上唱曲儿,直到亥时才散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孟娆打着灯笼,蹦蹦跳跳地跑到侧门,刚迈过门槛,却发现自己本该停在外面的马车不见了。
叫来守门的侍卫,侍卫愣了一会儿,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噢,是孟三姑娘啊,下午的时候您府里来人,说有急事,就将马车调回去了。”
调回去了。
孟娆拿着灯笼的手微微缩紧,暖橘色的灯火映得她眼眸忽明忽暗。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她堂妹孟蓉干的好事。
孟蓉和她关系向来不好,幼时就闹过很多不愉快。她这次回来,住的也是大伯家,对于自己用她身份参加侯府宴席的事儿,孟蓉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可这毕竟是孟贵妃的吩咐,孟蓉虽然不愿意,也不敢违抗贵妃的命令,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马车借给自己。
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到侯府没多久,孟蓉就将马车收了回去,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晚风簌簌,银杏叶打着旋从树上落下,孟娆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半晌才顺了口气。
这要是走回去,估计天都快亮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走回去的。
可若是回侯府找陈珏借马车,自己用堂妹身份参加宴席的事不就败露了?
这才见了一面,好感度都没刷多少,她今日才在宴席上闹过事,这会儿又回头麻烦他,几件事加起来,难保陈珏不会多想,孟娆肯定不愿出此下策。
她晃着手中灯笼,正在愁眉不展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弱的马鸣。
顺着月色望去,光线弥散的巷口,一辆马车落入她的视线里。
极其珍贵的红柚木车厢,黛紫色的软缎帘子,清清冷冷的夜色中,她几乎能看到帘上绣着的缂丝云纹。
这是上午才刚刚见过的马车。
容珣就是从这车里下来的。
孟娆眼睛亮了亮,忙召唤出神识里的小柒,问道:“容珣现在想杀我不?”
小柒查了一下:“只要宿主现在不惹到他,就暂时不会有事。”
孟娆当然不会惹到他。
她只是想搭个滴滴罢辽。
想着自己左右也绕不开他,孟娆干脆提着灯笼朝巷口走了过去。
夜风拂过树梢,缂丝云纹流转出点点细腻的光。
她踮起脚尖,轻轻挑开帘子。
“喂。”
光线从车窗外洒落,背靠软榻浅寐的男人睫毛微动,面颊轻侧间,一双犹带雾气的黑眸朝她望了过来。
月色下,少女弯着眉眼,与他毫无情绪的目光对上。小手轻扣着车窗,露出两个虎牙尖尖,撒娇似地说:
“我车飞啦,你载我一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