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蓝儿你是哪里人?”
卫臻随口问道。蓝儿口音和襄邑这一块的口音几乎没有区别,卫臻倒是不知道她不是襄邑人。
“婢子老家是己吾的,就在城南南后里。”
蓝儿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有些瓮声瓮气。
“那你这趟倒是顺带归家探亲了!”
卫臻随口取笑一句,随即有些醒悟,心下暗悔。
己吾县和襄邑县一样是中县,原本也是万五千户的县城,和襄邑不一样的是,闹黄巾时己吾县倒霉了点,被黄巾军破了城,如今只余三千户不到,县城也遭到不轻的破坏,蓝儿想来就是那时候流落襄邑,然后被卫府给买下的。
“公子说笑了,闹黄巾时蓝儿父母就没了,哪里来的家?”
蓝儿的声音已经明显有了哽咽,却强撑着没有哭出来。
“是呀,闹黄巾那会儿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己吾这条路我跟着大郎也走过几次,原本一路有不少庄子,现在都成了没人烟的荒地了。还有咱们襄邑,原本上万丁口,一场黄巾闹将下来,少了近乎一半,多少家人多没就没了!”
从马车顶上翻身坐起的卫臻横了接话的卫冲一眼,你这厮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这是安慰人该说的话吗?
襄邑地处中原,到东汉末年,几乎被开发到了极致,能耕种的田地都被开垦了,可卫臻一路走来,大路两旁,到处是撂荒的耕地,时不时遇到破败荒凉的庄子,无人清理的残垣断壁,茂盛的野草在破败的宅子里疯长,时不时会有觅食的狐狸野狗出入其中,根本没有一点中原大县繁荣昌盛的影子了。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百里不遗一,念之断人肠!”
卫臻不由自主的诵出曹老大的蒿里行最后几句,随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果然,马车里的蓝儿听懂了这几句浅显易懂的诗句,再也忍不住自怜自哀的心思,在车里抽泣出声。
卫臻啊卫臻,你显摆个屁啊,你也就记得这四句,还好意思在这显摆?正当卫臻心下懊悔,不知如何安慰伤心的蓝儿之时,前面的卫兴突然一举手,止住了队伍的前行。
“少主君,前面有点麻烦,要不要绕过去?”
卫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马车前向卫臻请示。
其实不用他说,站得高望的远,站在马车顶上的卫臻在卫兴止住队伍前行时就看到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帮子乱民,拿着木棒木叉,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有些甚至就在四月天里光着膀子。围着一辆牛车,闹哄哄的嚷嚷。
卫臻可听卫兹说过,黄巾过后,许多流民甚至原本的庄户,窝在破败的庄子里,平日里地里刨食,有机会的话就做起盗贼的兼职。这些亦贼亦民的家伙很难甄别,官府也懒得费那个气力,因此这几年有些愈闹愈烈的苗头,这也是卫兹一定要给卫臻配上三十个护卫的因由。蔡邕一个人人敬重,毫无油水的大儒来一趟襄邑,还有七八个庄户护着,他卫府家的独苗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没事儿,人不多,估计一下就冲散了。”
卫臻可不愿绕路,远就不说了,好多路因为人烟稀少,已经到处是荒草藤蔓了,很难行走。
走了半天路,卫臻不是没遇到觊觎他们的盗匪。面对着三十个人人一把铁矛的护卫队伍,没一个盗匪队伍敢于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