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约有五分钟,三少夫人跟我说:“我好像知道奶奶为什么喜欢你了。”我心中一动,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确实有事想问,但是总不好直接张嘴,所以选中了有心结的三婶,帮她解开心结,才好开口。 “对了,裘奶奶是对谁都这么好吗?”我顺水推舟地问道。 三少夫人摇摇头:“奶奶只对她认准的人好。” 三少夫人告诉我,裘奶奶认人很准,第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坏心。裘奶奶的三个儿子,在相中了女生之后,确定关系之前,都要先让裘奶奶看上一眼,看中了,就代表家里同意,否则,趁早免谈。 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就是被裘奶奶一眼相中,铁口直断是好儿媳,所以能顺利嫁进裘家。当时裘二少也带了女朋友给裘奶奶看,结果裘奶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进了厨房,把一个佛手柑切成两半,给了裘二少和那个女孩一人一半。女孩没看懂,裘二少看懂了,是分手的意思。 当时裘二少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已经不是说分就分,而是山盟海誓非你不娶的地步了。所以裘二少没有听话,继续和女孩交往。裘奶奶并不阻止,只是从不给女孩好脸,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裘大少想劝裘二少,裘奶奶不让,只是跟大家说多说无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有裘二少自己解救自己了。 不信邪的裘二少,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见到裘奶奶,直接一跪,说了一句,再也不会不信亲娘,就回房间哭去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个女孩哄着裘二少把很多财产都交给她处理,然后一点一点的想办法通过变卖等手段,让财产的主人变成她自己。裘二少发现的时候,女孩子还说,爱她就该相信她,钱在谁那里不是钱。 裘二少什么也没说,只是干脆的分了手。不过还好,裘二少是个医生,对于那些财产并不十分上心,所以裘家人一直派别人照看着,女孩子最终没得逞。只是从那以后,裘二少没有再谈恋爱。 听完了话,我觉得有点奇怪。照这么说,裘奶奶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呢?我可是个小心眼,爱占小便宜,还爱嫉妒人。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告诉我们可以下去吃饭了。三少夫人让我先去,我把小奶娃从身上扒下来递给三少夫人,就先下楼了。下楼之后才发现,其实饭还没做好,不过已经到了摆盘的阶段了。因为是裘爷生日,所以裘家人自己动手做的晚饭。 我一进厨房文件一股香甜的巧克力味,循着味道看去,发现是大少夫人在融化巧克力。她面前还摆了一些饼干,水果,翻糖,好想要做甜点。大少夫人看见我,一边把巧克力放进一个裱花用的袋子,一边跟我说:“要不要试着做做?” 我嘴上说着怕做不好,手里已经拿起了饼干和液态巧克力。大少夫人看出我的意思,也意思了一下:“没事,我们都做不好,随便做就行了。” 我用长方形的饼干搭了一个尖顶小房子,用巧克力做粘着剂,巧克力一干,就可以把两块饼干粘住了。本来想在饼干上刻出窗户和门,但是饼干太脆,所以改用巧克力画出田字格的小窗户,和欧式的门(上面是半圆形的门)。然后在小房子上顶加了个烟囱,又挤了好些奶油,看起来像被雪覆盖的房子。 用葡萄做了两只小兔子。很简单,先在葡萄侧面削下来一小片,在这一小片上开个小口,做成兔子耳朵的样子,再在原来的葡萄上划一道口子,把耳朵插进去,就是一个简易兔子。兔子蹲在门口。然后用灰色翻糖在盘子里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此时的盘子还空着大半,我就铺了一块蓝色的翻糖,当做湖泊。湖泊上面放了一小块蛋糕,当做是岛屿。棕色翻糖做了一只船,上面插上牙签,挂上白色翻糖当做是小帆船,放在湖上。然后再湖泊上撒了好多花生碎,看起来波光粼粼的。一个慢慢童话风的甜点大功告成。 这种东西我很有自信,我的手工还是可以的。 一抬头发现厨房里就剩我和裘奶奶了。其他人已经在餐厅做好了。裘奶奶看着我的作品,发表了一句评论:“小毛头肯定喜欢。” 我端着盘子来到餐厅,被一个巨大的圆桌吓到。圆桌中间是空的,放了一个落地的盆景,盆景的高度刚好不会挡住对面人的脸。也是,这么大桌子,中间要放菜的话,谁也够不着。 圆桌上有一个自己在不住旋转的转盘,上面已经放了很多菜。有一些我认识,很家常,像宫保鸡丁,松鼠桂鱼,家常豆腐。还有一些造型非常精美,我完全不知道叫什么。 我端进来的甜点惊艳了不少人。裘三少说:“你做成这样谁舍得吃啊。” 裘奶奶坚持让我坐她旁边。我发现,裘家人在外人面前都是很讲规矩的,举手投足,谈吐言语都很有分寸。但是他们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一直在提醒别人食不言的裘三少,反而话最多。一直在挑剔别人吃相的人,反而吃的自己满身满嘴都是。一直在嫌弃别人给自己夹菜得人,反而给别人加更多的菜。完全不讲究,裘三少和裘楚非还差点打起来。裘二少和小奶娃在抢我做的兔子。 至于我,依然一直在听裘奶奶絮叨。裘奶奶给人夹菜,不是夹到盘子里就算了,而是一定要喂到你嘴里才算完。裘奶奶一直在说话,但是她如果含着食物,就不会说话。给人整体感觉优雅而不做作,放松而不粗俗。 而我吃到嘴里的东西,大约都不知道是什么,有甜的有咸的,有蒸的有煮的,挺好吃的。 等到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六点,我得赶紧回学校了。联系了明清芷,她却给我回信息:“裘夫人同意了吗?”我眼珠一转,答道:“你来找个借口,就说有事情非我不可,拜托了,我得赶紧回学校了。” 明清芷回信:“我们骗不了裘夫人的,你真有事就跟她说,不然你就听她的话。” 我原地翻白眼。这家人平白对我这么好,我倒不想用非奸即盗形容他们,但是这里不是虎穴就是狼窝,早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