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对高小队突然就亲热了起来,主动接近高小队。有事没事,就在高小队附近转悠。寻找接近的机会。
入冬第一场小雨后,高小队趁着地潮湿,到自留地里拔棉花柴,兴高凑上前来主动搭茬,“小队,你拔棉花柴啊。好拔吗?”高小队一见是兴高,毕竟是长辈,还又是亲戚,忙搭话,“是表叔啊,好拔,地下潮湿。”
“我试试,”说着,兴高就躬身赤手就去拔。“还别说,真好拔。”拔着拔着,就不停手了。
小队见表叔给自己干活,开始还很客气,“表叔,这活太累人,你就旁边歇会,俺自己干就行。”
“不累,你跟俺客气个啥,一个人看这么多太累,哪如两个人干的轻快。反正俺也没什么事。你不会怕俺去你家喝两盅吧?”兴高边干边半开玩笑地说。
“表叔,看你说的,不要是说干活了,平时你想喝酒,来家里,俺还没有酒给你喝啊。”小队一脸的认真。
一起干。这让高小队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歇歇的时候,热情地递上自己的烟袋招呼他家的这个二表叔。
高小队用的是拔棉柴的专用工具,兴高赤手就干上了。半亩棉柴一个上午就拔完。
高小队没感觉怎么累,他用的拔棉花柴的专用撬杆,省力。而兴高是赤手空拳,每抓住一根棉花柴杆都要弓着腰使出全身的力气。
棉柴拔完了,兴高的腰却也直不起来了,双手手心竟然全是血泡。
高小队看在眼里,非常感动。“表叔,你看你这手给整的,不行的时候,你就别干了。弄成这个样子,看着都不落忍。”
“没事,多年不怎么干活,皮都长得不结实了。还得多锻炼锻炼啊。只是,只是俺这腰实在疼,直不起来,你得扶俺一把,把俺送家去。”兴高咬着牙,装出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先前兴高帮着别人整垮大哥高健,高小队对他还一肚子的怨气,还曾一度地发誓瞅空去找他的麻烦呢,现在也早已经抛到脑后。
高小队搀扶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兴高,本来是打算把他送回他家里去的。可是必须经过自己家的门口,只好往自己家里面带。小队是个比较憨实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人家这是帮自己干活,才累成这个样子的,可不能不管,就把人家送回家去啊。也说不过去啊。
他这样做,兴高可不能不客气,“队啊,俺不是让你把俺往俺家里送送吗,咋让俺往你家里去啊。”
“不是,表叔,先到俺家歇歇,等好点,俺再送你回去。”小队坚持着。
“好吧,”兴高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离小队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彩凤抱着孩子就迎了过来,“孩子他爷,表叔这是咋的了?”
“表叔看俺一个人拔棉花柴,怕俺累着。就来帮俺,这不,一上午,一亩的柴拔完了,他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两个手掌心还都是血泡。”小队解释着。
“表叔,你这也太实诚了吧,不行,你就别干,看把你累的。让人看着就心疼。”彩凤的性格比较直爽,说起话来还比较直白。
让兴高听在心里,特别舒服。特别是那句,让人看着就心疼。让人,那个人是谁啊?还不是指的是彩凤她自己嘛。
兴高的腰疼的不能坐,高小队和媳妇就把他扶到,他们两口睡觉的唯一的床上躺着。
躺在彩凤床上,腰板稍为动一点,就疼的钻心。只能静静地在那躺着。唯一让兴高欣慰的是他终于可以躺到这个心仪的小女人的床上了。
兴高枕着绣着一对鸳鸯的枕子,狠狠地吸着枕子上散发的女人芳香。那种味道,跟吃了止疼药一样管用,让他心情好多了。当然,偶尔还能嗅到小屁孩的尿骚味。
高小队对兴高确实非常感激,彩凤抱着孩子没空烧水,他亲自烧水。水烧开后,又打来凉水对成能用的适宜温水,帮兴高洗清手上灰色汁水。
这种植物上的汁液颜色非常难洗,打上两三次臭胰子一点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彩凤提醒他,“他爷,你到锅台上拿些烧碱过来试试。”
小队一听这样说,赶紧地跑到锅台上的瓶子里倒些烧碱过来,往兴高手掌里一倒,沾点热水稍微揉搓几下,嘿!这东西还真管用,那种灰紫的颜色经过揉搓,还都给洗了下来。
高小队冲着兴高乐道:“没想到她这招还真管用,脑子还挺聪明的,关键时候还真给力。”
手一洗干净,兴高手掌上却到处都是涨蓬蓬的血泡。小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问彩凤:“这么多的血泡,怎么办啊?”
彩凤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随口说一句:“只能等着它慢慢消。这玩意是硬磨出来的,随便摆弄会很疼的。”
兴高一听彩凤这么说,心里就想在这个小女人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勇敢。就笑笑说:“没那么娇气,拿根针帮俺给挑了吧!这些血泡留在手掌上,时间长了,还会弄出更大的创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忍点疼,及时把里面的血水给放出来。”
小队一听就去针线罗里扒拉出一根针来。然后拿着针,一个个地帮兴高挑破那些血泡。每挑破一个血泡,兴高都嘶啦发出一声阵痛的声音。站在旁边抱着孩子的彩凤,看着他每挑破一个血泡,就转过脸去,露出一种不忍看的疼痛样子。
等到全部挑完,兴高身上被紧张的就有点发汗。等到小队拿来半瓶酒水倒在他手掌上给消毒的时候,兴高再也忍不住疼痛不由地大叫起来。两只手掌疼的不停地抖动。
“乖乖,这玩意烧人真疼。”兴高龇牙咧嘴地撇着嘴说。
“能不疼吗,那么多的血泡,我要是在那,肯定不让你这么干。这个人光顾着让人干活了,怎么不知道拦着点。”彩凤抬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小队,心疼地说。
几分钟过后,才稍稍好过点,小队帮着用干净的布条扎在他手上。几番折腾,兴高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腰疼却有点减轻了。
“嘿!这疼痛还能转移,手疼的厉害的时候,还减轻了腰的疼痛。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俺躺一会能动了,就回去。”兴高逗趣地说。
“那你躺着好好歇歇,俺们出去了。”小队说着,使着眼色,让彩凤也离开房间。
兴高腰疼的一时半会走不了,只好闭着眼睛在床上躺到天黑。觉得差不多好点的时候,才挪出高小队的家门。无论小夫妻怎么留他吃晚饭,他都没同意,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饭而打破自己的全盘计划。
兴高在家里床上躺了两天,腰一直很疼,他的娘赶紧跑去找家下的兴高的大姑过来,帮着给踩踩。
兴高这个家下的大姑听说是属虎的,对腰疼这块有独特的本事。庄子里好多人的腰闪了,腰疼了,都喜欢找她来踩踩。只要她踩上一次,腰很快就会好。
兴高这本家的大姑,年轻的时候,是个小美人坯子。早年间嫁给了一个姓王的国民党高级军官做姨太太。
解放战争时期,这个姓王的军官跟着老蒋一起逃往了台湾。逃走的时候走的比较急,连家小都没来得及带上。
家里没有了靠山,他的一家老小只能回到乡下的老家。兴高家的这个姑姑,是个姨太太。丈夫在的时候,得宠还能过的去,如今家破人亡,大太太哪里还能容的下她这么个累赘啊。就找个借口就把她赶回了娘家来。
回到家里,父母早已去世多年,只能依靠远房这些亲戚,在庄子里过活。所以为了和庄子里的人搞好关系,拿出多年前跟家里老妈子学的那些手艺,帮人家踩腰。
帮人治疗闪腰,只是一般的手段,最厉害的是她用麦草治疗捆腰龙那种恶疮。方圆百里的,她是出了名的能手。
这种病是一种非常难治的病疮,吃药打针吊水,上药全都不管用,红花的疮口长了无数个头,围绕腰里开始着长,听说只要交了头,人的生命也就算到了头。是好多干了一辈子的郎中,一见到就会头疼的病疮。可架不住这里藏龙卧虎啊,一个漂亮的妇女却具有这种本事。
为此,好多妇女想来学,她都没教,说,“你们学会了,俺就会被饿死,俺一个孤单老婆子,就靠这点本事生存。要想学也可以,等俺要死的时候,俺教你们。”大家见她说的有道理,也不生气。
对于那些病患者,只要有人张口,她就会跑来帮忙。很不错,一下子也能打开一片人缘来。听说自己侄子腰疼,她就跟着高小鹅过来。问了问,兴高是怎么弄疼的原因,让他找块平坦地面放松地趴着。
自己脱掉鞋子,扶着一根棍子,站在兴高的脊背上。慢慢地来回踩了半个时辰,才算完事。兴高起来到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腰就好了。兴高在心里佩服家下这个大姑的踩踏功夫。
等到第三天,兴高的腰好了,手掌也好的差不多,又可以拿把挖叉和高小队一起在棉柴地里翻地。
兴高凭着勤快,和一张厚皮黑脸。很快就和高小队走的近乎起来。但凡有点事,高小队也开始依赖起兴高。就像兴高自己心里美的那样:“俺终于打到了敌人的内部。”
一来二去,关系就混的不分你我了。高小队脑子太笨,从来就没想过兴高怎么会突然跑来跟他套近乎。见兴高这么卖力的帮他,只认为自己是捡了便宜。
高小队家的平板车的一个轮子坏了,兴高都要跑回家将自己家的车轮子卸下一个给拿过来换上。
拿轮子时候,在路上被中集看到,问他,“你拿着自家的轮子去干什么?”
兴高笑着说,“小队家的那个坏了,俺拿过去给凑上。”
中集搞不清状况,说兴高:“为什么这么卖力,是不是太有点过了,自己家的日子不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