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要死了,死了,了…… 随着身上的伤渐渐增加,师净寰神智越来越不清醒,脑海中忽然浮现醉月藏心,还有愿好的身影…… 义父,愿好,你们谁来救救我啊……这种像被人放血的感觉,简直就是慢性死亡,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她想到神衣会让她死而复生,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拥有这件神物未必幸运,她必须体验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而且永远不会真正意义地死去。 恍惚间,师净寰想起舜华那个死小孩,那个从小就很优秀的死小孩。 哎,我为什么会想到他,我跟他明明也不是很熟,而且死小孩都忘记我了…… 师净寰忽然心生悲凉,她觉得若是有舜华那样的实力,那该有多好啊,分分钟打飞这群狗仗人势欺凌弱小的家伙! 说到底都是玄光的错,长那么好看做什么,真是蓝颜祸水!待我变强了一拳把他揍成猪头脸,看还有那个女人喜欢他! 想着想着,师净寰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鲜血与红衣颜色交融,已经分不清身上流了多少血,只见地上慢慢汪了一小滩的鲜红…… “若绫,她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若绫冷冷睥睨,说道:“慌什么,出事了我扛着,你们难道没杀过人么?”她扫视了一圈一个个惊慌的面孔,“连人都没杀过……日后若是杀魔,你们还敢出手么?” 霏霏小声道:“若绫你别说笑了,如今寰内太平,哪里有什么魔啊?” “呵……” 地上,趴在血泊中的人右手手指微微动了下。 …… 远方山头,舜华感到心口莫名一阵剧痛,猛地弹起身子,望向远方。 若绫自飞剑跃下,众人退至两边,她来到师净寰面前,凝眸观察了好一会,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若绫蹲下身子,伸手去探师净寰气息时,血泊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猛地拍开了若绫的手。 “你居然……还能动弹?”若绫眸光一凛。 师净寰完全是潜意识作出的反应,只因义父叮嘱过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神衣的秘密,她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不会忘记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我还没死呢……”她缓缓从地面爬起,身子趔趔趄趄地往后靠,倚在一棵竹子上,脸上沾了泥土,头部似乎受了创伤,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看上去极其狼狈。 若绫冷冷看着她,说道:“垂死挣扎又有何用,你连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过,逞强只会加速你的败亡。” 师净寰的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幽幽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若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岂不遂了你的意?” 竹林上方,虚空中,玄光派缨赋暗中窥伺,因心生好奇,决定暂作观察再出手。 缨赋的感知锁定在众人中央的红衣少女身上,冥冥之中他感觉到那丫头有股奇怪的力量正在进行突破,虽是重伤垂死,却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竟是硬着头皮与这么多比她厉害的修者对峙。 御气要怎么用,才能进行战斗呢? 师净寰在思考这个问题。 适才被玄武会众修者围杀的时候,她感觉得到她们所用之气如千丝万缕,又如雷霆万钧,仿佛是一种将灵气压至极细、转瞬间爆发出极强力量的手段,明白了这一点后,师净寰整顿思绪——她不需要杀人,只须找到突破点离开包围圈便可以了。 众修者看着倚竹而立的那名少女,鲜艳的红衣仿佛要滴出血来,宛似有生命有灵魂一般,那鲜红几乎灼伤了她们的眼睛!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红衣,不加装点,简单的样式,因何会让她们感到一种震慑力? “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若绫面无表情扫视一圈,飞剑“咻”一声回到她手中,当问鼎剑指向师净寰的时候,若绫周身杀气大盛,目露寒光,沉声道:“抱歉了,师净寰,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师净寰艰难地抬起头,忽问道:“是谁要你杀我?” 若绫神色一滞,旋即恢复了轻蔑,冷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是你破坏比武在先,作为玄武会副会我不可能放过你,而今杀你不过我一时兴起……没有人左右我的想法!” 若绫的身形如风,留下一道闪电般的掠影,转瞬逼近师净寰,问鼎剑直直刺向其胸口!情急之下师净寰闪身一避,右手凝冰成刃,劈向若绫的面门,却扑了个空,师净寰的身子往前一顿,旋即遭到若绫一掌,嘴角鲜血飞出,承受不住掌气往前飞去—— 什么情况? 那一瞬间,师净寰明明感知到掌中凝聚的灵气转化为冰刃,而现实的情况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眼角余光瞥见掌中空空如也,好似做了一场梦,独留下一股灵息缠绕在掌心。 若绫身后的地方通往竹林出口,无人防守,恰恰是逃出包围的突破点,然而中了若绫一掌后,再加上聚气无效的打击,师净寰几乎有了放弃的念头,心想死就死吧,大不了再复活一次,只不过死去活来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朱雀神衣唯有宿主在确认死亡的状态下才会将其复活,她虽是重伤垂死,只要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件神衣跟普通的衣袍没什么两样。 若绫那一掌下手极重,师净寰想起不久前被相缘踢飞的情景,相缘固然没有用真力,所以伤不了她,若绫下手却是让她五脏六腑都剧痛不已——这就是聚气之力么? 然,她却没有如同料想那般摔成个狗吃屎,只感觉到撞入了一个人的怀里,磕得脑袋有点疼,对方承受住她飞过来的冲力,顺势挽住了她的肩以免摔下去。 “舜、舜华太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净寰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那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闪着金芒,当真好看得很,微蹙的眉头似乎在担心她的伤势,神色略略停滞,却没有说什么。舜华抬头望向前方,问道:“你们在这里杀人?” 此话一出,玄武会的人都慌了起来。 若绫的本意是神不知鬼不觉将师净寰解决掉,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舜华太子,若是传到了风尚司那边,少不了一番麻烦应付。 而在上空,隐匿已久的缨赋看到这一幕,开始后悔没有提前出手。 这……舜华太子来了,是否要通知玄君呢? 不过……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是毫无察觉…… 在这种局面之下,若绫若是退缩,玄武会的人自然不会信服于她,所以即便面对舜华太子,她依旧没有示弱,说道:“舜华太子与这个女人什么关系?为何要出手助她?玄武会只是在做玄武会该做的事,还请舜华太子莫要插手!” “什么是玄武会该做的事……”舜华眸光一敛,右嘴角微翘,“呵,你们打着玄光派的旗号,是玄光真正的拥趸者呢,还是想借着玄光的名号在天城为所欲为呢?” 玄武会的霏霏急了,连忙说道:“我们当然是为了玄光太子啊!若非这个女人打断比武,项幺太子早就赢了!” 这丫头真是蠢,居然在舜华太子面前提及此事!若绫咬咬牙,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巴,却看舜华太子,哪里有一丝动摇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眸波澜不惊,神态看上去慵懒平常,显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若绫脸色一沉,握紧了拳头。 “若非玄光使了手段,我早就把项幺那家伙打得……算了,懒得跟你们解释,这丫头我带走了。”舜华抱起受伤的人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若绫叫住。 “你说玄光太子使了手段是什么意思?难道项幺太子是玄光太子用计相助才赢的?”若绫咄咄逼人,仿佛执意挑起事端。 舜华脸色阴沉,微微侧过头说道:“你这女人,是想找……?!” 须臾间舜华神色骤变,只见师净寰右手放在舜华肩头,他好像失了魂一样身形一颤单膝跪倒在地上——连师净寰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听见双方争论,她迷迷糊糊间伸手抓住舜华的肩,不知什么原因体内有一股力量被抽离,似乎转移到了舜华身上,师净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双手沾血站在一片黑暗中,他身旁躺着几个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 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躺在血泊中。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绝望、厌恶、憎恨……各种纠结的情绪交叠在一起,极其阴暗沉闷…… “你这家伙……偷看我的记忆?” 舜华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师净寰一愣,连忙收回了手,这时脑海中一切幻象都消失无踪,她总算从那份压抑的情绪中摆脱。 师净寰后怕地说:“抱、抱歉……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