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后,傅宝仪关上门,看到里面立着的两个淡粉色衣衫的仆婢。
脸庞圆圆的姑娘傅了福身,脸上的笑容很是讨喜:“姑娘安好,我和她是来照顾姑娘的。我叫玉珠,她叫白荷。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一并都告诉我们便可。”
宝仪微笑着:“好,麻烦你们了。”
玉珠:“不麻烦不麻烦,奴婢们都听说了,姑娘是小公子亲选的,有皇后娘娘指点,能照顾姑娘是我们的福气。”
说完,玉珠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白荷的衣服。白荷这才福身,勉强笑了笑,略施礼。
玉珠是个热心肠:“咱们侯爷忙,一般白天都不在府上。大公子白日要去私塾,这么想来,大公子和您还是同窗呢。”
“是,不过并不是十分相熟。”
“小公子就在隔壁的褚院里,为了方便您伴读,所以安排的很近。等晚饭时,奴婢再领着姑娘往我们府里转转。”
“劳烦。”
玉珠手脚麻利的点上熏香:“那姑娘,您先歇一会儿,车马颠簸也累了。”
撩帘子出了门,玉珠两手踹在一起,握着个小火银炉子:“看着宝仪姑娘,面色和善,是个好相处的。听说她四岁能文写诗,五岁上了学堂,若是男儿身,这样的天资,怕是状元郎的料子。”
白荷心里像是打翻了油醋瓶,从宝仪进来就不好受。她只顾着的瞥玉珠一眼:“她再有才,还不是个女子罢了。”
她有些不服气似的,小声嘀咕:“你瞧她走起路来腰扭的那样,怎么看怎么别扭。长的就是张狐媚子的脸,读书再多也没用!凭什么都是婢子,她一过来就比咱们位份高,咱们还得去伺候她!”
“你疯了!”玉珠大惊,左右张望,路上没什么人,她看着像是变了个人,平时老实巴交的白荷,低声:“你真是疯了,平常一天都蹦不出三句话,怎么能这样编排别人?幸好听见的人是我,不碍事。姑娘是皇后娘娘点进来的,又能照顾小公子,再怎么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以后这些脏话,你还是别说了,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白荷只顾着自走自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婢女的院子也是不小,玉珠要到厨房里做事,和白荷交了班。白荷推开门,见母亲白妈妈坐在炕沿边嗑瓜子。
白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自白荷小就带着她来这里做事。她看不上这个老实巴交,蔫了吧唧的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对着她:“哟,回来了?听说那位姑娘到了,你已经去见过了?”
白妈妈吐出一口瓜子皮,拿茶杯里的水漱口,悠哉悠哉道:“同是婢子,人家一来,就有你照顾。你瞧瞧人家!怎么就得了皇后的青睐。你也不学学。”
“嗨,我还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啊,你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和人家正门正氏读过书的姑娘比。有你这么个闺女,真是丢人!”
白荷垂着脑袋,只顾着扫干净地上散落的瓜子皮。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回了。
王府庞大,下人一级一级管着,井井有条。底下的人发生了点什么事,主子并不会知晓。再说摄政王家大业大,又没有个正式的女主人管家,仆人们也肉皮松散,平常偷个懒什么的,过的要远比寻常人家仆人好。
不过,人人都有往上爬的野心。就算是仆人之间,也是有身份划分的登级。刚入府的,是一级奴仆,做些撒扫浆洗的粗活,做了有些年头的,例如白妈妈,就是三级,可以时不时偷个懒。傅宝仪由皇后指点,进府便是五级,只在管家之下,自然免不了招人嫉妒。
傅宝仪熟悉了院子里的环境,坐在铜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苦笑。
房里的一切都是精美的,文玩架,白玉雕,卷轴文贴,连着那张金丝楠木的矮床,处处价值不菲。可又有何用?终究是她不喜。她甚至觉得,皇后娘娘是着了什么魔,才硬要把她塞进来。
“啪啪”一阵敲门声,傅宝仪的心紧了一下。
果然,门外站着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沈珩立在门口:“听说你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你…皇姑母说要请你来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宝仪深呼一口气,有些存怨的看着他。
她站起身:“小王爷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
沈珩犹豫了下:“末时三刻。”
“是。往常这个时候,已经用了晚膳,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王爷一个未婚配的男子,来到我的屋里,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我…没想这么多。”
傅宝仪微笑着:“是,小王爷心里豁达明朗,没有那么多边角肠子。从来没有顾忌过这方面的事。可我不一样,我是女子,名分最重要,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希望小王爷以后注意些。”
“可…”沈珩双手攥紧,与她直视:“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个正式身份?”
“什么正式身份?”傅宝仪快气炸了。她强忍着:“那日的信里,不是早和小王爷说清楚了?我与你只有同窗之情,并无男女之意,这样说,小王爷可懂得了?”
沈珩微愣,话脱口而出:“可皇姑母说,你想来府上,是因为有心悦之人!那心悦之人难道不是我么?都这个时候了,你不用藏着掖着!”
傅宝仪彻底僵住。
皇后说,她主动,自愿来府上?
皇后为何要这么说?
傅宝仪像是走进了迷魂阵,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皇后是要撮合谁么?
撮合她和沈珩?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傅宝仪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