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揉着被打肿了脸的铃香,下了骡子车的时候都没哭,那猴子有点奇怪地问“妹子,你被打傻了?” “挨揍是家常便饭。”铃香去打了井水把自己脸敷一下就忘了搀扶品珠下车。黑熊把品珠抱下来有些埋怨“这丫头在家里就怎么着三不着两的吗?” “大王不知,陈家的丫头一不能貌美,二呢除了伺候太太和四姑娘的,余下的稀里糊涂当差才有好日子过。”边上那个洞房里劝过品珠在陈家帮厨的嫂子笑着解释,铃香脸红低头。 天气越来越暖和,黑熊算是明白了铃香名字的来历,原来那丫头有狐臭,他搜索自己本来的记忆给她开个方子让她用药汤敷腋下算是拯救品珠的鼻子。 随着她说话口齿清楚,这天浇过地之后黑熊套了骡子车备好了礼物带品珠下山看母亲。 村子里一片肃杀,偶尔有大胆的男童伸出个脑袋看路上过来的大车,吸允着自己手指头看着那壮汉提着两大串包装精美的点心敲开了一处破院的门。 一个穿着看不出什么颜色补丁贴着补丁的妇人从门缝里瞧见了品珠激动地一下子把门打开“五姑娘。”抱住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老爷不是给你养老的钱了吗?”品珠瞧着这破墙烂院的怎么也看不出有钱的迹象。 “老爷是给了,我没有地方去,就回了老家你舅舅这里,可刚安顿下来太太的人就到了,把家里洗劫一空还把你舅舅送去了衙门大牢,非得说他是闹事的纺织工头目。”老妇人哭得是顿足捶胸“可怜我那兄弟,活到这个岁数连老婆都没娶上又被抓去坐牢。对了姑娘,这位爷是?”妇人哭了一阵又想起来问黑熊。 “是红沙岭的黑熊大王。”品珠这一介绍,吓得妇人瘫坐在地“傻闺女,你咋就答应拿了赎金去换老爷呢?你女孩儿家进了匪窝,吴家就不要你了。” “我若不去,太太说就把竹签子扎进娘的指甲,老爷没儿,家里就我和四姐姐大些,她哪里舍得四姐姐。”品珠想想自己受的委屈抱着娘哭了一遭,那妇人突然起来一把关上了院门“闺女,这是命,得认,你赶紧和这大王快走,让太太知道你还活着怕是今后得让你生不如死,娘看这大王对你不错,这女婿娘认了,你俩快走,村子里而今在抓闹事的纺织坊里的机工,那恶婆娘的娘家兄弟就是抓人的头目。”妇人从地上抓了两把泥抹了品珠一脸,又从怀里拿出个手帕里面包着两个铜板,都拿出要给品珠被黑熊拦下,把点心和礼物放下,又给留下一包碎银子,拉着品珠给妇人磕了个头就把她拽上了马车。 品珠哭了一路,黑熊也不会劝人,只得陪着唉声叹气,两人到了寨子的时候猴子迎了上来“大王,有要事。” 让山鹰去收拾牲口车,黑熊一边抖落身上的泥土一边问“何事?” “平江府又加了纺织坊的税收,机工而今大罢工,山下燕来镇的好汉陶雅健被官府拿了要在城门那砍头示众被机工兄弟抢了出来,而今露了脸的几十号人没处去,托人捎个话求大王收留。” 黑熊点头“既然是有血性的好汉,就放上山来,说给他们规矩,只抢官老爷和地主恶霸。” 品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回了自己房里换上家常的衣裳,她还是女孩儿打扮,一半头发束起,一半儿头发散在肩膀上。虽然成婚那天妆新的时候给她梳成了发髻,可她自己不会,也不想学。洗干净了白嫩的小脸想想娘那凄惶的眼神儿品珠犹豫了,要不要讨好一下黑熊大王,把娘接到山上来。 她纠结的这几天发现寨子里多了不少人,过了打谷场有人在伐木盖房,有个身量和黑熊差不多高的男人正在和黑熊上檩,还有三两个女人看着这俩壮汉一脸羡慕,那山鹰媳妇正和那几个女人说笑“我们熊大王是有婆娘的,你们陶大兄弟还是小伙子,倒是赶紧抢呀。” “我们这里就槐叶就是姑娘,其他的也都是有主的,叶姑娘要是瞧上了陶兄弟就让熊大王做媒人。”那几个脸生的女人看来已经适应了寨子里的日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黑熊他们上好了房檩抹了把脸上的汗蹲到背阴的地儿凉快会儿同婆娘们说笑“要是男女都乐意,我立刻做这现成的大媒。”他还一推边上的陶雅健“爷们倒是说话呀,槐叶妹子盯着你看难不成还让姑娘家跟你说不成。” 婆娘们一起哄,那姓陶的壮汉有点脸红“而今什么都没,让姑娘喝西北风?好歹有了正经活路再娶亲才好。” 山鹰婆娘不乐意听了“咋了,还瞧不上做匪的男人,我们女人就图吃饱穿暖老爷们疼自己,你看看这几个媳妇妹子的不都跟着自己爷们或是哥哥上山了吗?”忽然瞧见角落里一个白净面皮的书生模样“吴军师不是有婆娘吗?咋不领山上来?留在家里不安全。再说了两口子在一处也有人知疼知热不是?” 品珠就觉着那个军师眼熟,她仔细回想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吴家来下聘她娘偷偷送信让她躲在后院瞧一眼姑爷,那个什么吴军师就是而今娶了她四姐姐的吴秀才。 她这心乱跳的厉害,越发不敢往前迈步,那吴军师生的白净,一笑起来带着书生的文雅“嫂子说笑了,内人胆子小,不愿意离开家门。晚生也是亏了陶大哥救了性命,不然就随着我家的纺织坊一同化作灰烬了。” 一听他说内人,品珠心里五味杂陈,她本来打算过来和嫂子们闲话一会儿的心也没了,扭头又往回去,黑熊一抬头瞧见她背影连忙追了过来“怎么不过来一起玩会儿?” “我有些不舒服。”她这一低头,黑熊立刻诊脉“哦,要来那个肚子疼了是吧?我记得上个月你十三来的,我去给你冲红糖水。”他迈着大步往厨房去,品珠定定心神连忙挪动着跟上他,既然吴秀才做了姐夫,自己理应好好跟着疼自己的黑熊。 她抠着手帕子见那黑熊忙忙活活还把女人这点事儿当了大事,红糖水烧好又把余下红糖放在卧房的橱柜里嘱咐她自己想着喝。 不一会儿又拿来不少崭新的棉布和一笸箩碳灰“你暂且对付着,等香烟做出来我说什么也给你换点卫生巾卫生棉什么的,再不济你提过那姨妈杯能重复用还挺卫生的我让胡美丽给你搞俩来。”他蹲在地上筛那些炭灰,反复几遍才够装两小口袋装好递给她“你先缝着,我去再找些香灰来,一定要勤换,不然肚子疼。” 楞呵呵的品珠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两个小口袋,脑子没琢磨过来胡美丽和卫生巾是什么?只是觉得熟悉,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念头困扰着她,她总是觉得自己并不是陈家的五姑娘品珠,可那她又是谁? 长得五大三粗的黑熊也和记忆力那个横蛮的匪首不一样,品珠越想头越疼,索性开始缝制手里的两个小袋子。 在家的时候葵水光顾品珠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省的太太闻到血腥气骂她晦气,更别提准备这么多应急的东西了。 黑熊这趟回来又带回来不少细香灰,帮着她做了七八个小袋子换着用还问她够不,弄得品珠有些脸红点头。 “多活动一下能缓解腹痛,别碰凉水。”说着拉着品珠去了后山那块宝贝庄稼地,一排排幼苗长出,看着翠绿可人。黑熊又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媳妇,等它们成熟了烤干之后,你就会记得我,记得我俩在一起的甜蜜过往。” 想想房里那几个装香灰的小口袋,品珠点了点头,好像现在的日子比她在陈家过的舒服多了。 黑熊大王的婆娘不大合群这是寨子里人都知道的事儿,那吴军师人生的白净俊俏性子也像女人一样绵软,他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整日就和这群媳妇们一起补补渔网,或是照看粮食,天天跟她们在一处闲聊寨子里的一切人,除了没见过熊大王的老婆,寨子里的女眷同他都熟悉了起来。 这天猴子呲牙冲吴军师笑“来个驴车说是拉着你婆娘,军师快去山下接一下。” 媳妇们一听叽叽喳喳都要见见军师的媳妇长啥样,那吴军师连连作揖告饶“嫂子们容我去问问内人上山不?再带着她给嫂子们问好。” 他拉过一匹马赶着下山,媳妇们炸开了锅“赶紧等着看看白面书生的婆娘是不是也一样白净,品珠呢?怎么不来瞧热闹?” “晌午大王说亲自去巡山,怕夫人闷直接抱到马上了。”山鹰挤眉弄眼一脸坏笑,她婆娘笑的放肆“品珠丫头生的单弱,大王再不养精细些还怕压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