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富丽堂皇的内饰不同的是城堡提供的客房就是最简陋的那种招待所的房间。
墙体用腻子刷成灰白色的色泽,房间内没有卫生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附带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
摆着一个照明用的烛台,床边搁着个靠背椅,往外走五六步就是原木色的门板,门板上安着一个猫眼。
祁天然站过去比了一下,发现猫眼的位置超过自己头顶还有不少距离。
他想了想把床边的靠背椅搬过来放好,再站上去,踮起脚尖,这回眼睛可以勉强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走廊了。
祁天然比了比距离注意到这个猫眼安装的位置有点特殊在他的记忆里一般普通家庭的猫眼为了照
顾家庭成员的不同身高通常安装在一个成年人需要稍微弯腰看出去而小学生稍微垫垫脚也能勉强够到的高度也就是150160上下。
当然如果男主人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话甚至需要明显地弯下腰来,这就是特殊情况了。
而眼前这个猫眼至少装在离地170公分左右的距离这个高度对还在以黑麦为主食的身高普遍有些偏矮的古代欧洲世界人民来说,可能是稍微有点不实用了,不知道这样装的目的何在。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纠结这件事了毕竟要追本溯源的话,猫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现代社会的发明,本就不应出现在这种年代,去思考它的安装位置这种细节,大体上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想到这里,祁天然放弃思考,捂嘴打了个哈欠。
他让人偶坐在床头柜上,自己合衣躺上床,床品虽然简陋,但没什么不好闻的气味,肉眼看着也算干净,这让祁天然好受了些干净足以,不能再要求能多了。
身下层叠的小裙子和装饰品稍微有些硌人,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这点不舒服,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他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人偶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柜上,等祁天然的呼吸有节奏地平缓下来之后,人偶就动了。
它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绕过烛台,踩上柔软的床单,挪动着往白胖柔软的枕头靠过去。
人偶的动作极为小心,这个过程里,祁天然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被惊动。
距离足够近之后,人偶挨着枕头一屁股坐下来,把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搭在枕头上。
祁天然原本是仰躺着睡的,此刻正好翻了个身,睡得嫩红嫩红的小脸侧过来,离人偶的手极近。
轻浅的呼吸落在人偶的手指上,暖暖的,痒痒的。
感受着这种新奇的体验,人偶靠在简陋的床头上,也静止了下来。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半夜里,祁天然是被一种闷闷的拖拽声弄醒的。
他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睡前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人偶不知何时跑到他枕头边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关注这个。
因为那种重物拖地的声音离他的房间越来越近了。
祁天然立刻从床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爬到门后的靠背椅上,踮起脚尖透过猫眼悄无声息地往外看。
猫眼外是铺着褐色地毯的幽深走廊。
祁天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在他左边第二间屋子的房门外,站着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走廊上照面不佳,猫眼又挡掉了一些光,祁天然只能在模糊的视角下分析出这个身影属于男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
这不是个特别高大的数字,但他的身材极为结实,从轮廓来看,甚至结实得有些僵硬臃肿了。
这应该是个男人没错了,毕竟这样的身材如果属于一位女士,那老天爷未免有些残忍过头了。
祁天然有些不着调地想。
此刻,这个有些臃肿的人,正透过门板上的猫眼朝房间里面看。
因为祁天然是第一个进房间的人,他只知道在他关门后,剩余几个还在走廊上争执了一会儿才各自选定房间,所以他并不知道每间房里都住着谁。
注意到身影在做什么后,祁天然心底陡然升上了一股子毛毛的感觉。
想象一下,你被丢进一个充满怪力乱神的陌生地方,毫无选择地被分配到一间没有丝毫安全感的陌生房间,你必须住进去。
深夜,你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躺在充满陌生气息的床上休息一会儿,之后,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就在这种身心都极为疲惫又很难设防的时候,一个意图不明的鬼祟身影出现在你门前,通过门洞上的双向猫眼往里看,也许眼里正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而你熟睡着,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房内景象一览无余。
这真是假设一下就要令人做噩梦的场景啊。
就在祁天然盯着那个身影的时候,他似乎看够了那间房,以一个僵硬到有些机械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又通过脚步的挪移给自己换了个方向,朝着下一扇门上的猫眼进发。
他的身子仿佛很沉重,脚掌离地不超过一公分,一步一拖拽,就算长廊上铺着的地毯也没有完全吸走他的脚步声,所以他走动的时候就发出了祁天然躺在床上的时候听到的那种铿铿的闷响。
走得近了,祁天然总算看清了身影的真面目,或者说,认出了这身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清的一瞬间,祁天然心底无比诧异。
这东西让他眼熟极了,残留着当时兵荒马乱的痕迹头盔上被高空落物砸歪的铁缨尖,被支架顶得瘪下去一块的铁手掌,还有遍布身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擦痕和小撞坑。
赫然就是在三楼第二个储物间里把红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儿的那具铁盔甲!
祁天然几乎同时就明白了这些猫眼的作用
因为盔甲受构造所限,做不到屈腿或者弯腰来改变视距的高低,所以猫眼就需要被安装在适合盔甲的眼睛直直看进来的高度如果盔甲有所谓的眼睛的话。
这些猫眼,分明不是为了房客设置的,它们在门上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盔甲在房客入梦后,从门外看清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而存在的!
在盔甲又一卡一卡地往他隔壁的房门上伸脑袋的时候,祁天然肯定了这个猜想。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个盔甲深更半夜地逡巡在走廊上,不辞劳苦地看完这个又看那个,它究竟在看什么东西?
祁天然不发出丝毫动静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门边陷入了思索。
这时候,那种铿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按照盔甲的行动轨迹,他这回的目标是祁天然自己的房间!
果然,沉闷的拖拽声响了一会儿,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停止了。
接着,祁天然头顶猫眼的地方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
祁天然不用抬头也明白,这是铁盔甲透过猫眼洞正在扫视他的房间。
祁天然背靠房门,想象自己是门外的东西,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从门上的小洞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