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秦萧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刚进门的杨真惊了一下，他愣了半天，看到秦萧拿纸巾擦鼻子，才反应过来：“秦队，你感冒了？”　　　　“嗯。”秦萧头也不抬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扫了一眼就放在一摞文件上面，继续埋头看卷宗。　　　　“我办公桌里有感冒药，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我已经吃过药了。”秦萧抬头发现他还没走，忽然良心顿悟，想起了身为领导的职责，清清嗓子问：“杨真，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在调查一起中学生绑架案。”　　　　“绑架，中学生……”秦萧手一抛，把纸团精准地扔进墙角的垃圾篓里。　　　　她随口道：“女孩子么？”　　　　“男生。”　　　　秦萧诧异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给我看看你的记录，我教你分析分析。”　　　　杨真顿了顿，说：“我没记。”　　　　秦萧皱起眉：“不记录你能分析好案情吗？”　　　　杨真很想说自己能，但是他决定保持沉默。　　　　“那你和我口述一下。”她无心追究。　　　　“被绑的人质叫楚成广，16岁，是城一中的高一学生，三天前失踪，绑匪寄了一份快递给他父亲，里面是楚成广穿的衣物，纸条留言说要50万的现金。”　　　　杨真看到她陷入思索，开始简扼地总结：“楚成广的家庭条件非常好，母亲早逝，父亲再婚，父子关系不和谐，成绩中等，喝酒抽烟，但不惹事，人际关系简单，基本就学校……”　　　　“他有女朋友吗？”秦萧突然插了一句。　　　　“……他父母说没有。”　　　　“很多孩子早恋，父母不一定知道的，你没有调查过吗？不要所有的事情都从金钱利益上着手分析，很多犯罪都会涉及到人际因素，思路要放开一点。”　　　　“我调查过，我觉得……应该有吧。”　　　　秦萧挑了下眉：“什么叫‘应该有吧’，说清楚点。”　　　　“呃……他……”　　　　“男孩子不要唯唯诺诺，好好讲话。”　　　　“他衣柜里有一盒安全套……”杨真目光游移起来，“拆过的。”　　　　“16岁……”秦萧抵唇沉思，“你去他学校看过了吗？”　　　　“正准备去。”杨真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她，结果只坚持了一秒又泄气移开视线。　　　　“我和你一起去吧。”秦萧看了看手表，推开椅子站起身，从抽屉里面拿出录音笔，想了想又多抽了几张面纸，踹在口袋里，大步朝外走去，杨真连忙跟上她。　　　　两人乘坐的是秦萧的白色SUV，杨真兼职司机，驾轻就熟地把车开出停车场，秦萧乐得清闲，坐在副驾上放松身体，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到达城一中，杨真泊好车，转头看见秦萧闭着眼，歪着头，一副睡意正浓的模样。　　　　他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想拍醒她，快要触及的时候又突然收回手。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微弱而均匀，竟是……睡着了。　　　　杨真注视着她的睡颜认真端详起来：明净的前额，清秀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微润的嘴唇紧紧闭着，仿佛谢绝一切打扰。　　　　他用目光一遍一遍地描摹着，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已经能感觉到呼吸的热气，带着独特的温香。　　　　他不自觉启唇，伸出舌尖迎住一段气流，隔着微不可查的距离，尝嗅了一口。　　　　仔细闻没味道啊……　　　　“阿嚏——”秦萧打了个喷嚏。　　　　杨真反射性闭上眼，被口水喷了一脸，却只微微偏了一下头。　　　　还是没味道。　　　　秦萧睁开眼，毫无睡意，声音如寒刃：“靠这么近干什么，到了就叫一声。”她从口袋里扯出一张面纸，边擦着鼻子边下车。　　　　杨真默不作声，下车锁好车门。　　　　楚成广的班主任唐明轩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语文老师，二十六七岁左右，在众班主任中算是年轻的了，现在正好没课，坐在办公室里。　　　　“楚成广那天中午就请假了，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他自己请的假？”秦萧笔直地端坐着。　　　　“是的，他说他家里有事。”唐明轩不自觉也坐正了些，不经意间瞥了一下书柜的方向，脊背又放松下来。　　　　杨真含肩塌背地窝在墙角书柜前，只顾埋头记笔录，一句话也没说过。　　　　秦萧继续问：“他平时经常请假吗？”　　　　“那倒没有。”唐明轩想了想，“不过偶尔会逃课。”　　　　“唐老师，我想看看楚成广的成绩单。”　　　　“喔好，请等等。”唐明轩起身走到杨真旁边的书柜里找档案，动作有些急，不小心碰倒一个文件，柜子里的一排文件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哗哗掉了出来，坐在旁边的杨真不幸被砸了满身。　　　　秦萧起身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按住柜子上层摇摇欲坠的奖杯。　　　　杨真眼镜都被砸歪了，手忙脚乱地捧着一堆文件，看到近在咫尺的纤细腰身，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又看到了挺翘的胸峦，仰也不是，低也不好，脸慢慢红了。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明轩人高腿长，赶紧伸手帮秦萧把奖杯推回去。　　　　秦萧放下手，看到杨真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皱眉：“杨真，你没事吧？别傻愣着，朝边上坐。”　　　　“哦……”杨真把手上的文件拢一拢放在对面桌子上，老老实实拖着椅子坐到秦萧边上挨着她。　　　　“对不起，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砸到你了……”　　　　杨真摇摇头：“没关系。”　　　　秦萧拿着成绩单认真的翻看，唐明轩不好打搅她，继续和杨真搭话：“楚成广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他学习还是很用功的，考试成绩并不能说明一切。”　　　　“是的，压力太大也会发挥失常，”杨真笑了一下，“不过高一应该没什么太大压力吧？”　　　　“会有的，毕竟是城一中，每次考试都要排名，所有人的成绩名次都是直接公布出来的。”唐明轩感叹，“现在的孩子上学也不容易。”　　　　“唐老师，你发现楚成广早恋了吗？”　　　　“没有啊，怎么可能，班上追他的女孩倒是不少，不过他好像都没理会……”　　　　秦萧看完成绩单，插话问道：“唐老师，你对楚成广的印象如何？”　　　　“挺帅气的男孩子，人缘很好……其实他很敏感，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各科老师都很难与他沟通，可能是家庭原因吧，他对任课老师们都不太信任。”　　　　“但他很信任你。”秦萧肯定地说，“他成绩的确不好，但是语文成绩却名列前茅，所以他总成绩才能保持中等。”　　　　杨真有些吃惊，微微伸着脑袋看向秦萧手上的成绩表单，果真如此。　　　　唐明轩迟疑了一下：“大概因为我是班主任。”　　　　“可能吧。”秦萧敷衍道。　　　　杨真不太认同：“楚成广显然是偏执型人格，容易猜忌和怀疑别人，或许只有你能给他安全感，他十分……信任你。”　　　　唐明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家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自己对学生太温柔了，缺少威信。”　　　　临走的时候，唐明轩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纸上递过来，杨真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他的手，发觉触感冰凉，这恰恰和本人温润的性格相反。　　　　他稍稍留了个心，看了眼纸上的一排数字，折了折塞进外衣内袋。　　　　秦萧看着远处操场上打篮球的学生，没有注意他们两人，杨真唤了一声，她才回过头，走过来与他一起离开。　　　　“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杨真顺从地将钥匙递还给她，秦萧打方向盘倒车，很快驶离了一中，开上主干道。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向后掠去，杨真暗暗琢磨之前的细节，忽然车速变缓，他回过神，发现前面红灯亮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驾驶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方向盘上的手。　　　　白嫩细长，手背上骨筋微微凸起，立体感十足，像艺术博物馆里的雕塑品，环握的手势有一种莫名的色慾感。　　　　不一会儿车子又行驶起来，杨真猛然清醒，收回目光，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秦萧垂眸瞥了一眼方向盘，有些莫名其妙，这孩子什么毛病，眼神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你对案件有什么看法？”她出声提问。　　　　杨真想了一下，只挑了个保守点的分析：“感觉不像是绑架，像是楚成广自导自演。”　　　　“哦？”秦萧鼓励他，“说说看。”　　　　“时间上有点赶巧。不从被害人的角度去假设，本人才是最可疑的……其实他父亲和我联系过，钱早就备好了，毫无压力，说不定楚成广只是想报复一下父亲的不忠……”　　　　“不忠？”秦萧打断他，“你认为这是不忠？妻子去世，他再婚不是很正常吗？”　　　　“对孩子来说，通常很难接受，人之常情。”　　　　秦萧握紧了方向盘，“继续说。”　　　　杨真舔了下唇，夷犹道：“我觉得楚成广好像喜欢……”　　　　“喜欢什么？”秦萧嗤笑一声，偏头看了眼窗外，“喜欢自己班主任？”　　　　“……”　　　　“喜欢老师很正常，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过老师，这不能说明什么。”秦萧直接驳回。　　　　杨真转过头看她：“不是那种……我是说……”　　　　“同性恋？”　　　　“……是的。”　　　　秦萧翘了一下嘴角：“楚成广有自己的想法，唐明轩也隐瞒了很多事，你要重新捋一遍。”　　　　“……男老师吗？”　　　　“什么？”秦萧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刚才说你上学时候喜欢过老师……是男老师吗？”　　　　秦萧顿时无语，半晌后才回答：“不记得了。”　　　　她刚才只是随便一说举个例子而已，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歪了，秦萧有些不悦：“你思路有点问题，以后还是要多做笔记。”　　　　杨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杨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秦萧发现他走神，干脆直截了当地挑明，“楚成广不一定是同性恋，而唐明轩却一定是，你不要因为他的外表而受其蛊惑，你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倒文件砸你的吗？他是不想跟我说话，想与你搭讪，蠢货。”　　　　杨真瞪大双眼：“什么……不等等，我不是！我不是……”　　　　“行了，这个暂且不提。楚成广年纪还小，他的行为明显是受人指导。”　　　　她认真开车不再说话，提示已经够明确了。　　　　“我真的是直的，秦队……”杨真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我真不是……”　　　　秦萧面无表情。　　　　杨真心里又噎又堵，正想再多解释几句，车却突然停下了，紧接着一阵熟悉的淡香袭近。　　　　转头一看，秦萧不知什么时候解开安全带，靠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　　　　秦萧在离他十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声音不冷不热：“不是什么？”　　　　他屏着呼吸，梗着脖子，偏开视线四处乱瞅就是不看她，秦萧盯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揣摩了一番。　　　　尴尬，克制，疏离，倒是看不出厌恶。　　　　“我都没碰到你呢，躲什么？你给解释解释。”秦萧奚落他，“解释啊，刚才不是挺叽咕的吗？现在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　　　　杨真：“……”　　　　憋不下去了，他猛地张口呼吸，不停地擭取罂粟花般的致瘾气息。　　　　秦萧皱眉：“你有哮喘吗？”她退开身体，准备坐回位置。　　　　杨真倏地伸手按住她脑后，用力朝自己压近，吻住。　　　　“唔！”　　　　秦萧被磕到了牙，当即就推开他，怒道：“你干什——”话没说完又被重新堵住，气息全数被他吮吸走。　　　　她掐住他的下巴把人扳开，杨真顺从地转开头，埋靠在她肩上。　　　　两人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溺水者，面对面喘着气，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　　　　杨真刚平复几秒，抬头又要继续，秦萧一把捂住他的嘴：“打、打住……”　　　　他拉下她的手再次准确地吮吸上去。　　　　“不！等等……我信了，我知道你不是……停！”秦萧身体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只能不停地晃头躲闪。　　　　一根滑溜溜的舌头伸进她嘴里，带来淡淡的牛奶香，她头皮一麻，赶紧顶住他往外吐，口水糊了一脸。　　　　杨真乘机含着她的舌头吸溜着，手滑入西服裙腰中，扯出上衣下摆往上掀。　　　　忍无可忍，秦萧狠狠抓住他的头发，把脑袋揪开：“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　　　　杨真被迫仰起头，消停了，秦萧拽了拽腰后的手臂，居然拽不开。　　　　“放手！”她怒喝道。　　　　杨真小口喘着气，舔了舔嘴角的口水，喉结滑动一下。　　　　“我数三声，你再不放手我恁死你！”　　　　闻言他搂得更紧了，指腹在她光滑的后腰上贪恋地摩挲，反正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一。”秦萧脸色冷下来。　　　　“二！”话音刚落，她直接揪着他的脑袋往后面车窗上撞，发出“哐”的一声，杨真被撞得眼冒金星，终于放开。　　　　秦萧立刻撑起身体远离他，坐回驾驶座。　　　　杨真捂着头缩在座位上，疼得声音发颤：“三……你还没数三……”　　　　秦萧冷笑一声。　　　　她把衬衫狠狠塞回裙子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吐到车窗外，嫌恶道：“你吃了什么，一股奶味……”　　　　“你说话……不算数。”　　　　“那又怎样，我也没真弄死你。”　　　　“你、你怎么能这样……”杨真难以置信。　　　　秦萧脸绷得像块板：“两千字检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