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自尽都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应该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而产生的念头。若是那个瞬间转不过弯来,便可能真的寻了短见。
是否有人知晓了皇后和安琛的事,并且知晓安琛就葬在丰城?
“真正是人心难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在我们背后给我们一刀。”余沁缩了缩脖子。
“别胡思乱想了,世上也不全是坏人。当然居心叵测之人自然是会有的,我们便要多小心了。”玉忘苏却忽然想到楚雯华。
的确,楚雯华对皇后下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一来楚雯华吸食罂粟膏,胎死腹中之事,宫中查到的结果是和皇后有关。若是楚雯华相信的话,怕是会在心里记恨皇后。
二来,若是皇后死了,这皇后之位自然会落到楚雯华的身上。
楚雯华那么得宠,要得到皇后之位,唯一的阻碍便是云娇棠了。
只是,真的会是楚雯华吗?
接到皇后薨了的消息,丰城守将段立成没多久就带着棺椁来了。
“丰城这样的地方,也找不到皇后娘娘能用的。”段立成在凤天冥面前的时候,面有难色。帝后所用棺椁的材质并非寻常人可用的。
别说是丰城,就是在京城,除了宫中准备的,外人都不敢说自家有。旁人和帝后就同样材质的棺椁是僭越大罪。
“退下吧!”凤天冥冲着段立成摆摆手。
段立成急匆匆的退了出去,出了门才敢呼吸。在他的地方,皇后娘娘被歹人所害,他难辞其咎,就怕皇上要追究罪责。
本还以为在华城之内,淑慎大长公主被杀,这已经是极大的事了。谁能想到连皇后娘娘都出事了。
……
夜里,端靖大长公主才踏入了云娇棠的屋中。云娇棠已经放入了棺椁之中,只是还不曾盖棺。
仿佛那个娇俏的女子转瞬就会醒过来,笑着喊她“娘”。
屋里灯火通明,却只有凤天冥一人守着。听到脚步声,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姑母。”
“我有一事来求皇上。”端靖大长公主在凤天冥面前跪了下来,“她虽不是我亲生,却到底是我养大的,她的心思我也清楚。她这一生,我事事满足她,唯独一样,是我也不能为她做主的。”
“姑母有话就直说吧!”凤天冥只觉得满身的疲惫。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来,那个时候有娇棠,有绝尘,还有阿诀,再就是君晏和无名,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不知道时候起,那种种美好都变了样子。如今再回想,方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那些幼年时候本以为会珍惜一辈子的情谊,到底一一都葬送。
相顾无言了十载,娇棠终于也离他而去。
“她的亲事,我不能为她做主,这是她的遗憾,也是我的。”端靖大长公主深深叹息着,“安琛的事皇上也知晓,将棠儿葬在丰城吧!”
她知道这很不合规矩,帝后少有不合葬的。只是娇棠苦了这么多年,她不想这孩子去世后依然满腹遗憾。
她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娇棠的面前,终归那些都不能真正的让娇棠欢喜。
“姑母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凤天冥的目光锐利起来,“她是朕的皇后,安琛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姑母和她都还始终耿耿于怀吗?”
可笑的是,他竟然连安琛的面都没有见过。
他和娇棠多年青梅竹马,竟然抵不过安琛在云家做了两年的西席。
寻常百姓以为,帝王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这世上但凡想要的都应该能得到。可是他也会有想要却得不到。
他小心呵护着,就等着绽放的花,却在能采摘的时候,在他的眼前瞬间枯萎了。
“对此耿耿于怀的,又何尝只是娇棠,皇上和娇棠这么多年的心结,也都是安琛。他是死了,却始终都是你们之间的鸿沟,于皇上而言也是如鲠在喉吧!”
“放肆。”凤天冥勃然大怒,“那姑母可曾想过朕?朕和娇棠夫妻多年,却要将她拱手相让吗?”
“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圆女儿最后一点心愿了。还请皇上成全。”端靖大长公主一下下的磕着头。
“夜深了,姑母去歇息吧!朕要再想想。”凤天冥无力的说着。
端靖大长公主便先退了出去,云驸马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上前扶住她。
“棠儿的事,是我一时心软,才酿成大祸。”云驸马叹息着。若是宛彤一来闹事,他便让人处置了,也不至于把事情闹成这样。
“若说错,当年选驸马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母后那样做。事已至此,也分辨不清谁对谁错了。”
“回京之后,我就辞官归隐,我们找个清静的庄子住上几年。”云驸马握紧了端靖大长公主的手。多年朝中蝇营狗苟,宦海沉浮,也才真觉得累了。
若说以前一刻不敢松懈,就怕出半点出错变化会动摇棠儿在宫中的地位。
如今棠儿都已经没了,很多事也没了意义。
“好。”端靖大长公主点着头。
凤天冥细细的望着躺在棺中的云娇棠,十年夫妻,可她仿佛还是二八韶华。
他想起去岁寒冬,皇祖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开得正盛的海棠花。还都以为是吉兆。如今看来,怕是大凶之兆才对。
海棠娇弱,哪里受得住寒冬风雪的摧残。
想着过去种种,其实他们之间的渐行渐远也怨不得娇棠。明知他们之间有沟壑,他也并没有不畏艰险的走向她。
他甚至偶尔会想,若是她当年并未入宫,而是嫁给了安琛,如今又会如何。
想来她会很高兴吧!或许日日都是笑靥如花。他的确是娶到了她,而安琛惨死任上,可说到底,他们三个人都一败涂地,谁也没有赢。
他想得到她,却并不是那样了无生气的她。他倒是宁可把笑意还给她,哪怕她始终都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的是,安琛会死。
“娇棠,我真的曾经想过成亲你们,我得知安琛去世,却不知该笑还是该悲伤,只觉得五味杂陈。他死后,我也在想,或许我可以走进你的心里。
“只是你已经彻底将我驱逐在外了。你是不是真的和他一样葬在丰城?”
他曾了解过安琛的很多事,安琛不是丰城人,安琛的母亲却是。故而安琛曾在丰城住过些年头。
安琛过世之后便安葬在丰城,也算是叶落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