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玩啊,”张人辉仿佛受到电击,情绪恢复了一点,“别打扰大人说话。”
“还是你儿子能治了你!”刘玉杭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船长却追问:“那两种气体是什么?”
“我知道这些很难让人理解,但,那两种气体,我们叫它们为‘时间之风’!”
“时间之风?”船长眯起了眼睛。
“有船员去搜索资源,走入了红色的气体里,回来后瞳仁发着淡淡的红光,之后他发疯一样让所有人离开魔星岭号的一个舱室,几小时后那个舱室果然发生了短路爆燃事故。蓝色的气流则指向过去,有船员走入其中,又看到了我们飞船迫降时的场景以致情绪失控……两种气流都从辉凌星的环形山喷发而出,地表逸出的只是少量,红色的流速快很多,冲击力让人体和宇航服无法承受,所以我们才建了环形山上的建筑,用以减缓流速观测未来,蓝色则缓慢很多……”
张人辉快速地叙述着,刘玉杭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跟不上。
“所以你们就成了一群,可以随意窥探过去,但很难预知未来的人?”刘玉杭问。
“是的,蓝色的时间之风几乎让我们没有隐私可言,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可以被窥探到。”
“是因为自己觉得侵犯了他人隐私才戴上镣铐吗?”船长问。
“不,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张人辉垂下了头,“我们之所以戴着镣铐,是因为我们杀了人,船员同胞……”
“为什么?”船长仿佛在审讯。
“我们都有从红色气流中走出的经历,而后,在红雾中看到了魔星岭号上的几个人谋杀了我们。于是,我们就先下手为强,事后的确在他们的私人设备里发现了通讯记录和行动计划。”
“但罪案并未发生,你们仍旧有罪,对吧。”船长说。
“是的,我们……必须维系一个规则体系,否则这里就是蛮荒之地,人人茹毛饮血,再无被救的可能。”
“如果我们不来,你们是如何审判自己的呢?”刘玉杭问。
“劳动。唯有劳动能有意义,对幸存来说。”张人辉垂下了头。
压抑的沉默仍在继续,刘玉杭提出想到屋外透透气。
他始终没有摘下头盔,这个异域的星球,总让自己安全感缺失。
玻璃罩外,风已经变小,他通过出口,走了出去。
外面蹦跳着玩耍的孩子,看到了他,走了过来。
“快回去,你的衣服质量太差了!风会把你撕碎的!”孩子似乎很不友好。
“没关系,都一样,走吧。”另一个孩子说完,拽走了这个孩子。
刘玉杭回看玻璃罩内被铺过的地面,又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笑了笑。
刘玉杭抬头望向星海,碧蓝色的地球仿佛远在天边。
突然,他觉得脚下有些动静。
低头去看,竟然有一股蓝色的烟雾冒出。
下意识地躲开,却发现这片烟雾越来越浓,包裹了他……
一阵眩晕感袭来……
烟雾中,他看到,张人辉和一众船员像是触了电,抖动着瘫在地上,被几个孩子用铁棍抽打。
风的力道开始影响他的宇航服,这片浓雾中,气流的速度似乎在加快,又一幅画面出现,是其中的几个船员,被红色的浓雾笼罩,而后……他们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慌不已——因为他们的身体幼化成了孩子!就是刚刚那几个施暴的孩子!
所以,红色的风让一些船员成为了先知?而后开始压迫另一群船员?
身旁的风逐渐静止,腕表上的信息提示音叫醒了他。
他下意识地看向腕表,是船长李昂的讯息:
“刘,减去坠落时牺牲的人,这里孩子、大人的数量和性别,与原来的船员一一对应,你发现了吗?赶紧返回我们的飞船!”
恍然间,他明白了一切,却突觉后脖颈一阵剧痛。
模糊的视野里,几个孩子隔着面罩,在对着他笑。
……
“对不起,船长,老刘,我们想活下去,必须这么骗你们……那些偶然从红雾中走出的船员,不再是我们的战友,他们是辉凌星的神,他们能预测这里的未来,他们甚至不愿离开这里……唯一的副作用,是红雾会让他们幼龄化……请原谅我们……”
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醒时,刘玉杭发现自己、船长和船员们被绑在一排柱子上。
柱子下面,扭曲如烂泥的黄色粘液,正顺着柱子爬上来——这仿佛是一种微生物的培养皿。
死亡,近在咫尺。
他的面前,是几个孩子,和更多跪地不起的魔星岭号船员。
“感谢你们提供的物资,和一艘完好的飞船。我们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罪孽是前进不可避免的代价,我们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正中央说话的孩子,瞳仁中闪烁淡淡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