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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

洗完热水澡,虞时乔换上了邱蓁妤的家居服。邱蓁妤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她边摁着洗衣机的按钮边跟虞时乔说话,“我刚才给叔叔阿姨打电话了,他们也正找你呢,知道你在这就放心了。”  “谢谢你邱。”  “别跟我这么客气,又不是外人。”  虞时乔坐在邱蓁妤的梳妆台前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刚吹完头发,有几股都缠在了一起。她从镜子里看见邱蓁妤散落在床上的书本,顺口问道:“你开始去上学了?”  “今天刚去。”女孩趴上床,一边回复一边随意翻阅着教科书。  “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说起上学,邱蓁妤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这个学校,就是一群有钱人家小孩的乐园,简直跟欧洲中世纪似的,阶级等级分得异常清楚,开学第一天我就被勒令站队,而且最让我觉得惊讶的是居然保持中立也不行,中立的后果就是与各方为敌,哎时乔,难道中立也有错吗?”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生的阵营里只有朋友和敌人,你要是想保持中立根本就不可能。”虞时乔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邱蓁妤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可我刚去没几天,人都没认全呢,怎么知道哪个阵营更适合我啊?”见虞时乔伸直了胳膊还是够不到台子左上角的一个白盒子,她下床走到梳妆台旁帮她移了过来,“不过我们学校有个女生例外,她保持着中立就没事。”  “是吗,谁啊?”虞时乔把口红的盖子一个个拔开,依次在手背上轻轻画了道试色。  “宁祎,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哎你听说过没有?”  “宁祎?觉得有点耳熟,倒不记得在哪儿听见过了。”虞时乔又看见了个造型别致的香水瓶,迫不及待地打开喷了一下。  “咳咳,怎么这么呛啊。”虞时乔用力扇着面前的空气,只觉得那香味往脑子里蹿。  “我就是嫌他太浓,用过几次就一直放在那儿了。”邱蓁妤也捂住鼻子赶紧打开窗户,好让房间里的味道散出去。  冷嗖嗖的风扑进来,虞时乔的呼吸一下子就顺畅了,浓烈的前调散去,香水甜甜的后调覆上来,她耸了耸鼻子,试图闻得清楚一点。  邱蓁妤坐回床上,“咱们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圣语的女生,对了咱们是不是要进行全市统考了?”  “全市统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邱蓁妤点点头,“可我还没复习完呢,教科书才刚刚到手。”  “咱们二年级的统考就是分个ABC类而已,不打确切分数的,三年级的那些人才的是考试呢,听说圣语和博英是一个考点,都在博英的本部大学。”  “那很好呀。”邱蓁妤拿了靠枕放在背后,“咱们说不定能分到同一个考场呢。”  虞时乔盖上香水的盖子,扭过头来冲她甜甜一笑,“是啊,说不定呢。”    很晚很晚的时候,虞时乔才回家,本来邱蓁妤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出门,但虞时乔坚持,说明早还要带虞母去医院看病,她打定主意了,总要学会适应虞父这个几乎透明的家庭成员。钱就让他去赚好了,虞时乔只要关注和虞母温馨的生活就好。  打开大门,虞父侧卧在沙发上,肚子上盖着一条毯子。客厅的灯是亮的,茶几上摊着几份材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手写批注。  她走到主卧门边,看到虞母的背影,她安静地睡着,丝丝月光照在虞母的头发上,发出灰白色,像个老人。虞时乔这才放心往自己卧室走,她动作很轻,没有吵醒沙发上酣睡的男人。  虞时乔不想去理他,心想让他和自己的生意去作伴好了。  她不知道,当关上自己房门的那一刻,面向着沙发靠背的虞父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还不觉得,一到家里就觉得脸上被虞父打得那一下开始火辣辣的疼,接着她又想起烦心事可真多。  虞时乔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蒙上。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呼啸而过的跑车卷起细小的尘埃,猩红的灯光伴随着车内滔天的音浪一闪而过,轰鸣声远去,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而对于处在高价房区的小别墅来说,马路上的光怪陆离都会经过层层树叶的过滤,最终化为平静。这里的女人们在没有晚宴时都会早早入睡,以保证第二天醒来时容光焕发,妆容更加地服帖,可其中一栋的二层仍然亮着灯,明亮的灯光透过鹅黄色的窗纱后变得异常温柔,像是一个臂弯,拥抱着里面的少女。  计舒文打了个呵欠,一口喝下大半杯咖啡。她揉了揉眼睛,待头脑再次清醒的时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试卷。  做卷子用了四十五分钟,可订正就用了足足一个小时,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命令自己静下心再去阅读上面鲜红的修改答案。  手机震了震,她感觉到正在书写的笔也随之震了震。  她拔下充电线,查看消息。  是司宇超。  ---周末还去打游戏吗?  她飞快地打字。  ---不去了,快要统考了要好好复习。  手机刚放下就又震动起来。  司---这么晚还没睡?  计---你不也没睡,不过肯定也不会是在学习。  司---学习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要不是你我当初怎么可能上得了博英。  计---早点休息吧,回头再聊。  躺在床上的司宇超眼见着她要结束对话,赶紧抛出个重要消息。  司---我发现最近媗贞和那个虞时乔走得很近。  计---随她吧,我继续做题了,再见。  距离考试还有一周左右,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了。  计舒文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也没有对于语言的敏感度,那个傲人的成绩是她在一个个夜里用咖啡和用光的笔芯堆积出来的。  安维弈很优秀,她想自己既然要和他生活一辈子,总得在别人提起时觉得她足够配得上他。    周末应该是补懒觉的好时机,可校花同学还是早早地起了,顶着黑眼圈窝在了柔软的座椅里,昨晚刚刚下飞机回来的计校长刚好进门,手里拿着一卷报纸。他和女儿打了个招呼,报纸新鲜的油墨味与她擦身而过。  早餐是丰盛的,可是在晚睡之后,计舒文面对一桌子的格式面点并没有什么胃口。  计校长喝完牛奶,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做派活像一个英国绅士。他看见计舒文没精打采的样子后不满地摇了摇头。  “舒文,你们二年级快要考试了吧?”  计舒文点点头,计母推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她端起,小口嘬着。  “好像今年博英和圣语的考点都在我们本部大学。”  “是吗,学校还没通知呢。”她又吃下一块计母递过来的鸡蛋。  “嗯。”计校长拿起盘子里切好的橙子吃着,右手开始翻阅今早刚送来的报纸,眼神不经意地滑过右上角,看了下日期。  “舒文,等你们考完试就该到你生日了,维弈跟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提到安维弈,计舒文来了些精神,“我们两个还没讨论过这事,今年应该跟原来差不多吧,找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  但在她心里,当然是希望这个日子能是由他们两个单独来过。  “我记得安家老爷子说过,他们家的孩子结婚都会得到长辈的礼物。”  计舒文用带着黑眼圈的的大眼睛看向计校长,又迅速低下头去,“是说过,维弈家是一条项链,祖涵哥家是镯子。”  “维弈父母的那条项链虽然比不上祖涵家的镯子值钱,但也算是传了好几代的东西了。”计校长吃完一片橙子,又拿起来另一片。  “维弈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项链的事?”  “有提过一两次。”  “我是说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送给你?”  计母用手肘碰了碰丈夫的胳膊,“吃早饭呢,说那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  “哪里不相干,舒文迟早要嫁到他们家,这眼看着她就要成年了,安家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计校长把橙子皮扔到自己碗里,“你是不是最近跟维弈闹别扭了,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  “没有…”计舒文咬着嘴唇,牛奶一下一下地碰着嘴唇,还剩小半杯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没有?没有维弈怎么那么久都不来咱们家吃饭了,肯定是你不懂事!”计校长扶好要滑下去的眼镜框,火气消了一些。  “小孩子们嘛,闹闹别扭也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计母赶紧出来打圆场,“文文赶紧回屋学习吧,早上吃太饱也不好。”  计舒文站起来,慢吞吞地往自己卧室走。她跟虞时乔不一样,她不敢跟计父犟嘴,甚至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等会儿。”计校长叫住她,“你生日过完没几天就是维弈的生日了,你好好想想,早点把项链弄到手。”  “我知道了。”计舒文点点头,上了楼梯。  计母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埋怨地对丈夫说道:“孩子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干嘛?”  “都要成年了还小,她已经可以承担刑事责任了,有些事也该懂了。”  “安家都承诺过文文和维弈的事,你现在也不用着急啊。”  计校长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口头协定你还当真了,她要是能拿到那条项链当做成年礼物,那才叫有保证。”  “一条项链而已,就是比别的贵重了一点。”  “你没听见那是维弈父母的结婚礼物吗,还是祖传的,有了这条项链就等于安家承认了文文的身份,他们两个就算是订婚了。”计校长摆摆手,“他们的事定不下来我心里总是不踏实,要是再把那件事翻出来…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希望文文心里有数。”  计母讪讪地闭了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而计舒文站在楼梯上,借着墙壁的遮挡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背擦掉了脸颊上的泪水。  和好学生不同,邱蓁妤早起则是为了去买东西。离家一条街远的面包店,7:30分第一炉花生仁面包刚好出炉。  她买下一块最好的,拎着袋子往商业区走,手机响起,她接通。  “迫不及待了吗,我这就去见你。”  可邱蓁妤这份送甜点的热情似乎被电话那边的人泼了盆冷水。  “好了我知道,下次我不去了,我就是好奇嘛。”她开始撒娇,“那我把东西放在你家门口,你要记得吃,新出炉的,特别香。”    虞时乔这一晚睡得特别不安稳,她梦见自己站在雨里,虞父正从家里搬东西出来。沙发、电视、电脑,装了满满一卡车。  “你要去哪儿?”她向他喊。  虞父却像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收拾东西,虞母从屋里跑出来,抱着他的胳膊哭喊。虞时乔想动,却发现自己想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虞父一把甩开虞母,跳上车绝尘而去。  虞时乔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喊:“别走!别丢下我们不管!”  她恍然惊醒过来,自己还躺在床上,原来那都是只是梦。她向窗外望去,已经日上三竿,糟了,妈妈还要去医院呢!  她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出来,发现房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别人,桌上留了张纸条。  “我和爸爸去医院了,你自己弄点吃的。”  原来,他今天没有出差。  虞时乔看着这几个字,有点无所适从。  虞父带妻子看完病,才匆匆搭上奔往外地的动车,刚坐定就收到了女儿的信息。  ---早点回家。  他一时间有点心酸。    周一课后,学生会成员留校整理挤压多时的资料。  关于黎清和虞时乔的传言被演绎地天花乱坠,女生纷纷围在虞时乔身边问这问那,她从未试过一下子接触这么多热切的目光,结果弄得她十分难受。而黎清那边就相对安静地多了,虞时乔的传闻在前,优等生圈子里谁也不认为这是一段好恋情。  资料室里堆放着几类资料,需要人工来分拣,方源奈之流的不想见到虞时乔没动几张纸就早早地告了假,虞时乔不跟她吵,也不理会她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没了她在这聒噪,虞时乔反而乐得自在。  “虞时乔,你可真厉害,转眼就又跟黎清好了。”计舒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一眼便看见站在靠外的虞时乔。  卢文葵正埋头于小山般的文件堆里,闻言抬起头,望向说话的这边。她不关注博英的八卦,自然也就比别人慢一步得知虞时乔和黎清的恋情。  “你别过来,我们正在整理文件。”虞时乔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将手中的纸张分类。  “你的心思变得可真快。”计舒文并不在意她在干什么,径直迈过大堆的资料,站在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不过我很庆幸你听懂了我的话,远离了安维弈。”  “远离?”虞时乔眨眨眼,“你不觉得和黎清在一起之后我有更多机会和安维弈接触了吗?”  计舒文一时语塞,别过头去找卢文葵,“小葵,年级主任让我来跟你们要些资料。”  她又和卢文葵说了会话,抱着一沓资料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留心看了眼依旧在忙碌的虞时乔。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转眼天边只剩下一个橘红色的圈。  卢文葵摞好桌面的东西,起身来到虞时乔身边,问:“你这边快好了吗?”  “快了,还有一点点。”虞时乔说着顺手把散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  卢文葵没有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你谈恋爱了?”  这句话出乎虞时乔的意料,但还是答了,“嗯,前几天的事。”  卢文葵居然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还好吧。”虞时乔在努力回想和黎清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些能让她夸得出口的事迹,但她想到的只有“不靠谱”和“太花心”两类。  “你不喜欢黎清同学吗,那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喜欢他了,我喜欢他的…幽默。”  对,幽默,虞时乔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一个词。  “这样啊,黎清同学人还是挺好的。”  卢文葵说着分走了虞时乔手里一半的资料,两个人很快就做完了工作。  星期二一早,各班就开始分发全市统考的准考证,虞时乔的考点是在博英本部大学,考场302,座位号26。  几乎是在拿到准考证的同一时间,安维弈的短讯发过来,问她考场信息。她回过去,那边就没有回应了。  而同样关心考场的还有在圣语试读的邱蓁妤,第一节课下课她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问虞时乔,在得到回答后她开心地叫起来。  “太好了,时乔我们是同一个考场,好巧啊!”  虞时乔听着电话那边兴奋地声音,心却沉了半分,“嗯,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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