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风听见甄连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神情丝毫没有波动,笔下的动作也没有停顿,继续行云流水,笔走游龙,直至落完最后一个字,方才抬起头,神情安适地看向甄连城:“没有必要。”
这几年来,有人为他不平,有人幸灾乐祸,可他全然不在意,那种接近无欲无求的沉静高雅,好像一切纷乱的情绪,到了他那里,都会被梳理被安抚,莫说叶南风,就算是贾东风,也是比不得的。
“殿下……”甄连城看向温和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的叶西风,他原本以为他是在隐忍,是在等待时机,如今看来,他委实不是。正是因为不是,所以他是真的不适合那个位置,所以才有了叶南风如今与贾东风的对峙。
“连城,你应该也清楚,撇去女儿身,东风是我们兄妹四人之中,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叶西风凝视着甄连城,他漆黑温润的眼瞳好像最高山巅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又好像夜空安宁深邃的星辰,“不过你做了什么和要做什么,皆与我无关,我既不会将你要做的事情和已做的事情告诉陛下,也不会帮助你。”
甄连城心中微微一喜,既然如此放任自流,其实已经证明了叶西风的偏向:“我与大皇子的密谋,殿下隐瞒不报,这份恩德,连城铭感于心……但是殿下是否想过,他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殿下都逃脱不了干系。”
虽然这么做有些恩将仇报,可是为了争取叶西风的支持,他只能将心头的愧疚暂且压下。叶南风的势力在宫外,宫内的一切便利,还是要依靠叶西风,虽然他不过是个被监禁的废太子,但他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和温和细致的待人之道,所有加诸与叶西风的监视,其实并不像甄连城想象的那么严密,这已经足够他的活动了。
甄连城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承接叶西风的怒气,可是等了片刻,却只见叶西风十分随意的笑了笑,他的神色原本柔和散淡,但是这一笑之下,却显出微微的犀利:“你在威胁我?”他的语意低柔婉转,可隐约间自有一种当权凛然的威势,令甄连城心神为之一慑。
甄连城压下心头的不安,恭敬行了一个大礼,温声道:“连城只是无奈出此下策,请殿下不要见怪。”
叶西风展颜微微笑道:“我之所以不将你和叶南风的密谋告诉陛下,是因为我认为你们的伎俩根本无法动摇东风的位置分毫。等你们他日事败,尽管将事情推到我身上,你也可以看看,我会不会因此受到陛下的责难。”他似笑非笑,神情散淡,语意却隐带尊贵之意,“我知情不报,只是懒得作为,并不是护着你们。”
甄连城无言以对,白皙的脸上泛起愤怒的红晕,却偏偏发作不得,他有些不明了,为什么他的言学在锐利的贾东风面前都能全身而退,却对付不了以懦弱着称的叶西风。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叶西风又淡淡补了一句:“所谓巧言令色,不过依仗着别人心中的在乎。我对你归来的欢喜,已经在那晚,已经欢喜尽了,之后便没有那么在乎了。东风也曾夜访诗仙江续楼,不见其人便兴尽而归。你大可以盘算盘算,东风对你的在乎,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