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这么让她走么？”文烟若出自皇家，也明白事事需谨慎，斩草必除根。

“让她走吧，一个没有依靠的琴女，自然会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平帝目视前方，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惆怅。

文烟若听出些许门道。

桓煜大概是和平帝做了什么交易，他答应和亲，并且不要皇位。由此，他可以接母亲离开皇宫，彻底摆脱皇家束缚。不要皇位，此时最好的托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很多大臣眼中这绝对是一代君王的忌讳。无法开枝散叶诞下皇子，又怎么能撑起整个后宫？撑起皇家血脉？

所以……

桓煜是安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鄢仝找到了平后，有了些许说辞，这才让平帝缓和了态度。总之，既然桓煜没有性命之忧，那么文烟若这次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思索着，找一个怎么样的理由离开书房，毕竟伴君如伴虎，还是留在自家王爷身边轻松自在。更何况，这么多日她都住在东宫，甚至不敢和桓煜随便书信往来。

她嘱咐桓煜不要提前声张消息的时候，桓煜给她的回信只有一个手串。

红豆做的。

此物最相思。

“但是……小良川。”平帝笑吟吟的目光透着些许凉意，看得文烟若后背发冷，“灵妃和六儿这事，受苦的是你。不给他们点教训，朕寝食难安。”

“父皇……”文烟若有些不解，“恕儿臣愚钝，不解其意，请父皇赐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平帝捋一捋胡须，“你一直说信任六儿，可你也是在意的，对吧。”

“……请父皇恕罪，儿臣……对灵妃一直心怀怨恨，对王爷也有些许不满……”文烟若知道平帝几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也不再选择遮掩。既然平帝喜欢爽快的将门儿女，她直说想必比拐弯抹角更加能让平帝接受。

“皇家不要无私的圣人，都是自私的凡人。”平帝哈哈大笑，“准了，熙王府……的确需要立规矩了，那就由你这个当家主母亲自执掌吧。”

“这……”文烟若大吃一惊，“这怎么……”

“朕不想重复第二遍。”平帝恢复了之前冷着脸的样子，帝王气质尽显，文烟若手指骤然收紧，垂下头。

复而，她起身叩首：“儿臣遵旨。”

大总管送她离开的时候，还特意提点一二，不要妄想欺瞒圣上。因为平帝不是她想蒙骗就能蒙骗的角色，大大小小宫内宫外，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文烟若谢过大总管，又给了点银子后，坐上了去往东宫的马车。

鄢仝一直等着她，翘首以盼，总算把人盼回来了。拉着文烟若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人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烟若，你可不知，六弟早就来了书信，问你什么时候回府。”鄢仝还有些奇怪，“怎么，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仝仝姐，恐怕父皇早就知道了此事。”文烟若摇摇头，“我去书房，也只是进一步确认了阿煜没有性命之忧罢了。恐怕阿煜知道我今日可以回府，也是父皇那边告知的。”

“……也是，这种事情父皇肯定知道，比你我都清楚。”鄢仝叹了口气，看向文烟若的眼中带着关怀，“那结果如何？”

“自然是无碍，需要我处理一点家务事即可。”文烟若还是没有把立家规的事情和鄢仝讲，毕竟也要顾及桓煜的脸面。

“那你赶紧回去吧，六弟早就等急了。”鄢仝看了那封信，只觉桓煜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从来的冷静和从容全部消失，字里行间都是催促和担忧，恨不得文烟若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

“嗯。”文烟若点点头，自有丫鬟把她的些许行囊打点好。熙王府早就派来了马车等在东宫，文烟若仔细一瞧，赶车的竟然是五月。

“烟若，这几日辛苦了。等你回去以后好好休息，过些日子再请你来喝茶。”鄢仝挥挥手，示意她赶紧上车，不要让人等急了。

海棠从一边走来，扶着文烟若踏上马车。随后她坐在了马车前凳旁边的座位，和五月并肩。两人都没有开口，文烟若虽然有心询问桓煜的情况，但也知此时并不是最好的谈话地点。

她归心似箭，名为思念的情绪将整颗心填满。或许是有些情绪激动，一时间胸闷气短，叫她平复了很久。最后她干脆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慢慢等着马车走街串巷，一路直奔熙王府而去。

马车停了。

但是久久没有人说话，海棠和五月也没有任何动静。文烟若疑惑地睁开眼睛，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挑开左侧的帘子，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已经抵达熙王府正门。文烟若不知道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算自己下车。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轻轻撩开右侧的车帘，随后宽大的袖袍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桓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