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香烟博山轻缕,镇日一字一字抄录佛经,如此一晃,已到了春末夏初。因着时气暖和,太后娘娘的身子好了不少,她在宫中听闻辰王府日日抄经祈福祝祷的孝行之后,颇感欣慰,从库里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嘉月谢过蒙受的赏赐之后,又派香蕙、玉枝从中拿了宫缎十匹、银狐皮六张、定窑白瓷花囊一对、沉香一盒,并文房四宝一套送去望汀阁和契兰斋。契兰斋那边一收到东西立马派了柳絮前来谢赏,望汀阁那边倒迟迟没什么声息,只听说苏氏房里的丫鬟又笨手笨脚打碎了一件茶杯。嘉月听了,只淡淡一笑。
过了几日,司南伯爵家送来一份帖子,说是伯爵府赵老夫人的寿宴。这天一清早,采苓对镜将主子长发盘髻并饰以珠钗,又用银挑子点了点水,香粉在掌心化开,细细抹上双颊,戴上指环手镯,又换过一身簇新衣衫,一切打扮装饰妥当后,带上表礼上了马车。
朱轮马车在青石街道上辘辘而行,晃悠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司南伯爵的府邸门口。伯爵府大门敞开,上挂洒金红联,大红鞭炮,门口早派了婆子候着,见她下了马车,忙恭敬上前行礼,一行人进府就软轿行到了二门。下了轿子,门口早有丫鬟婆子等候着接人,引着抄手游廊一路走进去,拐过一个弯,到一个宽大的正堂里,只见里头处处雕廊画栋,气派富贵,或坐或立聚了一屋子女眷,笑谈声声。
门口的丫鬟掀帘通报:“辰王妃到了!”
众女眷见势要起身而迎,嘉月见赵老夫人也要拄拐站起,忙上前几步扶她坐下,又笑向大家让众人免礼。
众人略寒暄了几句,相互厮见过,嘉月微笑道:“今日是老夫人寿宴,我一个晚辈,又怎好受礼呢?祝老夫人福寿绵绵,松柏齐肩。”
“好好好!”赵老夫人一身绛红色寿纹镶丝锦裙,目光炯炯,精神饱满,一张脸笑的早已菊花一般:“老身借王妃吉言了。”又请王妃入上座,让丫鬟一会子上茶一会子上果品的,殷勤备至。
下座坐了许多女眷,各个珠翠环绕,妆容端庄,众人都暗暗打量嘉月,只见她面如清水出芙蓉,温婉清秀,举止又处处得宜端庄。一时心中暗想:家世容貌,才学修养都是不错,与辰王倒是堪配,更有些大家闺秀不由得心中一黯。
有女眷扬起笑容恭维道:“王妃的礼节规矩是岑妈妈悉心教导过的,是一丝儿也不错的。”
一个打扮的十分珠光宝气的夫人笑着附议,因又说道:“是呢!连宫中太后娘娘都夸她,性情温润,最是良善不过了。”
“是啊!前阵子整个辰王府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这份孝心传到宫中,也是人人都夸的!”
嘉月在一旁听着,只得神色淡然的微勾了唇角温婉笑着。赵老夫人听了这一番话,不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嘉月一眼。
女客渐渐到来,三一丛四一堆的坐一起吃茶说话,赵老夫人见了高声道:“外头牡丹开得正好,咱们去外头赏花罢!”
说罢便带头出去了,众人一时行至廊庑下赏花,只见开了满院的花团锦簇,尤其那牡丹,开得团团簇簇,如锦似绣。
一青衣妈妈托了个茶盘上来,口内说道:“老夫人请戴花。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老夫人捡了朵开得正盛的银红牡丹,妈妈忙接过替她压在发鬓,笑说道:“老夫人戴着这花,更显气度华贵了呢。”
赵老夫人一张老脸欢喜的不行,笑骂道:“你这嘴倒讨巧!”
众人一时都笑了,在座的女眷们也都乐的凑趣奉承。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上来行礼禀报道:“给王妃,老夫人请安!二奶奶听说王妃来了,差奴婢过来说想见一面!”
嘉月点头,故而转首对赵老夫人微笑道:“我先去瞧一瞧叶家姐姐,待会子再回来陪老夫人说话。”
赵老夫人闻言目光一闪,笑着摆摆手道:“陪着我一个老婆子有甚么趣儿,你们自有贴心话要讲的,去罢,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