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元看着不禁屏住呼吸,盯着杯盏之内久久未回过神来,直到那琉璃盏中的梅蕊尽数绽放,方才回神赞了一声:“暮春时节尚能见寒梅绽放,实在妙极,雅极!不知王妃是如何做到的?”
嘉月笑了笑:“说穿了,却不新鲜了。用竹刀取欲开梅蕊,上下蘸以蜂蜡,再投入蜜缶之中保存,饮用时以热汤冲泡开,花即绽,香味不损。”
“好妙的心思。”辰王隐约含笑。嘉月双颊一红,端了茶盏奉于他跟前,辰王将目光从嘉月脸上移开,拿起杯盏喝了一口,一股芳香馥郁之气缓缓咽入喉,直抵脾胃。
他盯着盏底梅花,问:“这道茶叫什么名字?”
嘉月道:“我唤它汤绽梅。”
辰王颔首,看向她:“相当贴切。名儿好,茶也好。”
嘉月霎时绯红了脸面低下头去,采萍趁热打铁,嘻嘻笑说:“王爷,王妃,眼见已近午时,厨司都已准备停当,吩咐一声即可开饭。”辰王欣然点了点头。
饭毕,辰王回书房处理公务。午后日头暖和,嘉月小憩了一会醒来,喝着一碗温温的燕窝。采苓捧着一叠子厚厚的账簿轻手轻脚进来,见她醒着,道:“小姐,这是管事处送来的帐本。”
嘉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待房中只剩下几个贴身丫鬟,她拿过账本一边细细翻了几页,一边问:“府上现在何人管事?”
“回小姐的话,碧桃去打听过了,如今是苏氏在管事。”采苓回话道。
“碧桃去打听时,可有人说话儿给她听,给脸色她瞧?”
采苓想了想,回道:“想是不曾。”
嘉月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来到底是王府,治下规矩严谨,下人倒是不敢多嘴多舌给下马威的话儿来。
待一一过目后,用手敲了敲账本,不觉冷笑道:“哼,果然。母亲当初教我管家看账簿,如今也派上用场了。”
采薇颦眉,“小姐,这账本有何不妥?”
“这账目有端倪。”说着,指着其中一条说:“你瞧这一行,鸡蛋价钱要十文一枚,若我没在家管过一阵子事,只怕也瞧不出这其中名堂来。”
采萍也惊了,顺着小姐的手看了看,忿然道:“论理儿,是该整治整治这些人,也不知从中贪墨了多少,太不像样了!”
“这世上哪有猫儿不偷腥的,不论是厨房采买,还是衣料添置甚么的,油水都是足足的,水清则无鱼,便是朝廷官员都有个三节两寿的孝敬银子,更何况是她们。”
采薇想了想,还是道:“话虽是这么说,小姐心里要有数才好。”
一旁的采萍面有不甘,听了忍不住插嘴:“那照小姐的意思,这些人犯了错,我们就不追究了?”
“不是不追究,如今府中事务我们都不大清楚,须得问明白了才好行事,这倒是不必着急。总之先理清账目,待周全过后,将这些端倪之处都挑出来呈给王爷瞧。至于罚不罚,如何罚,那也得看王爷主意罢了。”
采萍扁扁嘴角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王爷会追究麽。”
采苓闻听采萍所言,不禁笑道:“总归不与我们相关。不拘是苏氏监管不力还是监守自盗,小姐这样做,是叫大家心里头明白,眼下懒得同他们理论这些琐事,可今后要怎么当差做事,便要瞧他们自个了,倘若再犯了错,两罪并罚,可不就是如今的轻轻放下了。”
嘉月点了点头,不觉一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指望着猫儿不偷腥,也是不成的,我们还得辛苦一番,想些法子。”
“这可怎么办呢?要我说,就该把这些人统统发落了,打了骂了再撵出去,如此敲打立威一番,也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利害!今后再当差,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嘉月略一沉吟:“发落几个下人其实不难,难的是下人背后的主子。”
采苓蹙了蹙眉,谨慎的轻问:“小姐的意思是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是苏氏身边的人?”
嘉月微一笑:“是不是,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