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然略显惊讶地挑眉,目光自两人脸上掠过,沉淀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泽。
“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紧密。”
管奕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沙发上,心脏快蹦出胸腔。
他刚刚没听错吧?说好的假装不熟呢?
这个许大小姐虽说和邱翰林早已决裂,但怎么说也是邱氏掌权者之一,就这么当面暴露他们的关系,真的没问题?
方永新却毫不避讳直视过去:“同盟的关系不紧密,就会给敌方可趁之机。”
许蔚然闻言,露出一副了然之色,管奕深怔了怔,也明白过来。
原来他并没有暴露两人关系的意思,只是披了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
能得到他这般坦诚,许蔚然应当也是方永新的“同盟”之一吧。
是自己想太多了,还以为这随口一句拉关系的话真能代表什么。
擂鼓般的心跳总算渐渐平息,然而内心深处,似乎残留了几许似有若无的失意。
方永新仿佛并未察觉身旁人的沉默,话锋一转:“我听说,最近因为一个收购项目,邱学远和你不太对盘?”
许蔚然提唇轻笑,淡淡嘲讽的口气:“他是唯我独尊惯了,毕竟邱家长子嘛,谁也不放在眼里。”
说着将视线瞥向管奕深,很有几分乐见其成:“可惜郁简一来,长子的名号就要花落别人头上,他心里窝火,拿我撒气也正常。”
方永新顺势扭头看去,见他垂着脑袋兴致不高的模样,长眉微蹙。
再看回许蔚然时,竟用上了罕见捧高的口吻:“人贵在自知之明,没有宋总在公司镇着,凭他往日里的胡作非为,邱氏早该大乱了。”
“有一阵子没见,方少爷越来越会说话了,”许蔚然微微眯起眼,薄利的唇抿出一道愉悦的弧线。
方永新又看了管奕深一眼,明显打算结束话题:“实事求是而已。”
许蔚然瞬间了解,麻利起身:“我出去抽根烟,你们随意。”
言毕拎起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门去。
空旷的客厅里很快不见一个人影。
方永新几不可闻地呼吸,修长莹润的指节在膝头轻点,眸色晦暗地沉了下去。
他今天也算给足了管奕深耐心,迁就多次,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
可这人却和过往一样,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档口闹别扭,较些不知所谓的劲,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方永新难得有看不透一个人的时候。
若非晚上这顿饭重要,怕管奕深情绪不佳出差池,他决计要好好收收这小情人的脾气。
脑袋里这么想,不过瞬息,面上那点不耐就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
管奕深正兀自消沉着,头顶便响起一道柔暖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巴巴地抬眼望了一下,暗自腹诽,旁人哪儿能影响到我,也就唯独你有这个本事。
没听见回话,那双清润的眸子微微敛起,疑惑更甚。
说来也奇怪。
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方永新的敏锐和细心远超常人,这种销售行业的必备素养,用在情爱方面,尤其能俘获人心。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起眼的节点,隐隐透露出,他对于接收和处理外界较为细腻的情绪这方面,同样和常人有所区别。
管奕深尚且抓不住那种区别到底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和方永新之间横亘着的那层捅不穿的薄膜,多多少少与此相关。
作为销售,服务客户时,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见管奕深不吭声,方永新便照着自己的思路解释道——
“邱氏现在拉帮结派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她帮衬,等你进了公司,邱学远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当着她的面,我表现得和你越亲密,她越对你上心。”
指尖笼上一层温柔力道,绵绵密密地包裹其中,管奕深抬眼,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这么替我着想?”
“那当然,谁让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最多秘密,还和我站在同一阵营的人呢。”
早上的话被原封不动地返还回来,此刻由对方口中说出,竟带着难以言喻的杀伤力。
心跳瞬间拨乱,异样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回溯,手便被托起,轻轻一吻落在掌心。
好像羽毛柔而快地扫过,指尖一颤,下意识就要抽离,却被对方发力握住,另一只手飞快绕过脖颈,倾身,蜻蜓点水覆上他的唇。
尽管一触即分,但是在客厅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有人路过的地方,如此大胆且不符合方永新往常作风的举动,还是把管奕深惊得呼吸一滞。
唇舌微张说不出话,那点颓丧却不受控地急速消弭。
方永新太知道该怎么左右他的情绪了。
“你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