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们心中有了揣测,进门后,躬身低头,不敢乱看,将托盘里的菜肴摆上桌,便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等楚蓁擦干手出来,满满一桌子美食佳肴,色香味俱全,看得她胃口大动。
白芍先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楚蓁面前,然后按照宫里的规矩,一样样布菜,每道菜三筷子,遇到楚蓁爱吃的,便多布两筷子。
楚蓁吃得很开心,吃完又喝了半盏清茶解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白芍适时道:“小姐,夫人交代了,用完膳,让奴婢盯着您起身走几圈。”
楚蓁:“……”
店小二再次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桌子,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白芍取来药箱,给楚蓁身上的伤口通通上了一遍药,又替她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小姐,您额头和背上的伤肿得厉害,这两天就别乱跑了,在房里多休息。”
原本还打算来个扬州一日游的楚蓁默默闭上嘴,不发一言。
白芍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板着脸,口吻严肃:“您若是不遵医嘱,奴婢便写信告诉夫人。”
……公然语出威胁?
楚蓁有些不服气,难得来一趟大名鼎鼎的扬州府,她却要待在房里养伤,这同坐牢有何区别?
想是这么想,可她不敢反驳,比起楚宣帝,她更怕那位名震京城的皇后娘娘。
当年老威北候追随先帝南征北战,不幸战死沙场。消息传到京城,威北候夫人伤心欲绝,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女。
若非当时身为威北候嫡女的皇后挺身而出,一力扛起了门庭,偌大的威北候府怕是早已被蚕食殆尽,哪儿还有今日的风光。
再后来,她成了皇后,却是多年无子,前朝后宫不知多少人想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可始终无一人成功。
直至靖德降生,她又接连生下两位皇子,如今稳坐中宫数十载,脚下踩着无数年轻貌美的宫妃。
这样有心计有魄力有城府的女人,实属世间罕见,靖德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乖觉得很,从不敢犯上造次。
楚蓁叹息一声,屈服于淫威之下。
白芍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将瓶瓶罐罐收进药箱。
楚蓁随手拿起一册话本子,翻了两页,忽然想到今天那个年轻老妪,头也不抬地问了句:“那位常奶娘怎么样了?”
那年轻老妪姓常,因着从前在大户人家当奶娘,便得了常奶娘这个称呼。
“已经安排在隔壁客房住下了,只是……”白芍欲言又止。
楚蓁抬眸看她一眼,又低头翻书:“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小姐,您不觉得未免太巧了吗?她事先并不知我们从何处来,张口却要我们送两个人去京城,像是……”
白芍皱起眉头,“像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这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公主遇险时闯了出来,还提出这般不合常理的要求。
白芍越想越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古怪,她担心又是大国师的阴谋。
可细细一想,这两拨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一个出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一个不惜以身挡刀,以命换命。
任谁也不能说这是一伙人。
楚蓁淡淡一笑,脸上神色平静。
老妪临终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能有那样一双睿智的眼睛,又岂是莽撞之人?
不过不要紧,无论那两人有什么目的,最后总是会自己说出来的。她既然承了她们的恩,就该还回去,否则岂非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楚蓁轻轻合上话本子,白芍躬身接过,便听她道:“无妨,反正杭州是去不成了,难得出来一趟,索性去庐州看看也不错,权当游山玩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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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整整六天,楚蓁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白芍最后一次上药时,见她腰肢间的青紫淤伤褪去,肤色白皙如玉,并未留下疤痕,悄悄松了口气。
公主金尊玉贵,身上可不能留疤,日后回宫还得和二公主比美呢。
楼下,客栈掌柜带着店小二侍候在楼梯旁,见楚蓁下楼,神色越发谦卑恭敬。
楚蓁环顾一圈,发现今日客栈过于安静了,平时这个时辰都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座,眼下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堂里鸦雀无声。
白芷安排好马车行李,结清了房钱,此时恰好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蓄着短髯,身着鸦青色扎袖劲装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走到楚蓁面前站定,行了一个抱拳礼:“属下奉夫人之命,前来护送小姐回京。”
楚蓁暗暗吃惊,她没想到皇后效率如此之高,短短六天功夫就把她的靠山送来了,来的还不是别人,竟是凤宁宫的暗卫首领冯刚。
想了想,问:“夫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冯刚低着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传话筒:“夫人说了,让小姐注意点分寸,别玩昏了头,当心回去她打您手板子。”
楚蓁:“……”大庭广众之下,给我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