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彩回忆了一下夏凛的样貌，自觉得比那个金学长要帅气许多，没道理在这帖子里翻不到他的资料。　　　　池昀想引开她的注意力，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说：“老师来了。”　　　　程彩专注于在帖子里找人，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又不是真来听课的。”　　　　心里想，这小子书不喜欢看，倒还挺知道要认真听讲的？　　　　想到这里不免斜扫了一眼过去，池昀正单手支着头在看她……　　　　程彩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用口型说了一句：你看什么？　　　　池昀也学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养眼。　　　　呵……程彩也不管他这话几分真假，觉得有点受用，扯出一个不明不暗的笑，又低下头去翻帖子了。　　　　程彩是个美女，但不是那种样貌浓艳的大美女，她五官清秀漂亮，眉毛稍浓带着几分英气，衬得一双大眼十分好看，加之肤色白皙，身形纤瘦却不骨感，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人追。但程彩当时的性格比之现在还要怪癖许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校就有些关于她的细碎传言。　　　　她性子高傲也懒得去花心思搭理那些传言，不解释就是默认，久而久之那些追她的人也就渐渐消失了。程彩自己也无心恋爱，一连跳了几级，就去国外当了交换生，毕业之后，有老头儿安排，直接进了市里最好的精神疗养中心工作。　　　　讲台上的老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开始进入主题。　　　　程彩翻完了帖子，也没找到关于夏凛的只言片语，愈加纳闷起来。　　　　池昀别过头侧到她耳边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精神学的课？”　　　　程彩看了他一眼，想来他猜到了她是有意来这里听课的。　　　　“你看到讲台上那个老头儿没？”程彩用目光指了指远处讲台的方向，“那老头儿，是我师父。”　　　　池昀随即朝讲台那边仔细看去，站在讲台正中的老头精神抖擞。　　　　池昀盯着那人，瞳孔里深邃得漆黑一片。　　　　程彩目光仍旧滴溜溜地四下转着，特小心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那两个男生当时也在现场，之前警方调查时，那个高个儿的男生说他认识所有精神医科的助教，我猜他就算不是精神医科的学生，也一定经常来听精神科的大课，所以想来看看。”　　　　池昀：“他认识所有精神医科助教的事情，也属于警方问话范围？”　　　　程彩一时哑然，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冒充惹出来的问题。　　　　老头儿在讲台上说道：“被害妄想症诱发的情况有很多，发病原因复杂，作为精神科的医生，除了要通过病人的症状来判断外，更多的是要调查病人的日常生活情况，以往的经历，从而找到可能诱发的病因……”　　　　程彩听得晃了下神，脑子里闪出一些零碎的片断，大片大片白色的墙面，还有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影。　　　　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程彩回过神看向池昀。　　　　池昀打量着她的面色问：“你没事吧？”　　　　程彩讷讷地摇头，觉得喉咙干涸地咽了下嗓子。　　　　池昀还是不太放心：“是这里太闷了？要么我们出去吧，我帮你看过了，那两个人没来上课。”　　　　程彩左右看了看，都是学生，他们位置在中间现在出去势必会打扰到不少正常上课的学生。　　　　“我没事，你是觉得这课枯燥有点听不下去吧？”　　　　池昀：“还好，他讲的这些我都知道。”　　　　程彩睨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吗？”　　　　池昀不稍想，浅笑着说：“有，关于你的事情，我几乎都不知道。”　　　　程彩感叹，这人的嘴皮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死板的IT男。　　　　大课结束，天色已经到了傍晚，程彩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李修发来的信息，大概内容是明天还需要再去任伟家周边探访一下，他没有时间去，让她联系警局的人一起去。末了还不忘记提一句，委员会那边又来催问几个小案子的事情。　　　　程彩愁眉苦脸地关了手机，想起那几个小案子就头痛，她连看都还没有去看呢。　　　　信息鉴证中心的办公室里，李修和陈纪两人坐在旁边看着技术人员调出的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一辆鲜红色的跑车高速地从路中心滑过，几乎闪成一道红光，然后在路口与另一个方向驶来的一辆小车相撞，直接剐掉了被撞小车的半个车身。由于冲撞产生的巨大阻力，跑车打着旋儿地朝旁边人行道边飞去，最后车身一侧撞翻隔离护栏才停了下来。　　　　路口围堵的车辆和人群渐多，过了好半晌，那辆已经变形的跑车车门打开，一个人慢吞吞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李修：“还有没有更清楚的录像？这段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技术人员无奈道：“没有了，交通部能提供的视频都在这里，这一段已经是拍肇事者拍得最清楚的一段了。”　　　　陈纪看着录像里那个抓了抓头发站在路中间的人说：“我们要不然还是去警局看看吧，实在没有录像，我们也应该去看看人了，这案子开始已经三天了，只是看这些资料也没有用。”　　　　李修沉吟着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视频上的时间袖，稍稍往前拖了一点。　　　　陈纪和一旁的技术人员看得不明所以。　　　　陈纪：“李修，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发现吗。”　　　　李修保持着一脸的深沉，一语不发，幽幽的目光落在了监控一角，那里正好拍到了程彩的半截人影。脸是看得不太清楚，但是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大衣还是很好认的，毕竟那大衣的帽子……那么大。　　　　天色已然全黑，两个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吃着三明治。　　　　程彩：“中午你请我，晚上我请你，扯平了啊。”　　　　池昀很无语地看着她：“你中午吃这个，晚上又吃这个？”　　　　程彩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我都没饭卡，难道你还想出卖一次色*相？”　　　　池昀：“我们可以出去吃。”　　　　程彩皱眉，喝了一口牛奶说：“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将就一下得了，而且万一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挖完东西走了怎么办。”　　　　池昀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三明治：“你对这件事怎么这么上心，说起来，查杀人案毕竟是警方的事情。”　　　　程彩叼着吸管喝牛奶，不知不觉间牛奶已经喝完了，吸管里发出咕咕的空气声。　　　　冬夜不比夏夜热闹，夏天有蝉鸣有蛙叫，还有比冬夜里更多的行人，而冬夜里但凡没有风，就死寂得丝毫没有可以敷衍一下气氛的声音。　　　　程彩望着眼前的成片荒草，语气凉凉地说：“那个……死者身上有个东西。”　　　　程彩说得很慢，说完一句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包，池昀知道她在看什么。　　　　程彩：“之前周彦在打算放他出来时，曾把我请去局里和他谈过话，我当时觉得偷*尸案不是他做的，测试后也觉得他的一些话并没有说谎，没什么精神异常的地方。后来周彦就把他放了……”　　　　空气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池昀：“所以，你觉得这个人死了，你有责任？”　　　　程彩盯着脚下的草地，那表情凝得几乎和夜色快混为一体了。　　　　池昀：“你是精神病鉴定，你的责任最多就是鉴定那人精神是否正常，至于他是不是变态会不会杀人，也不是由你来判断的。”　　　　程彩语调死沉地说：“可是我应该看得出来。人格障碍也属于我的专业范畴。”　　　　池昀面色一顿，唇角微微抿了一下，说：“要么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吧？”　　　　程彩终于转头看向他，目光里透着几分怀疑。　　　　池昀：“先从那个偷*尸案说起，你把你所了解的都和我说一下。”　　　　程彩虽然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将大概的案情复述了一遍，包括后来和季尚宇的谈话经过。　　　　池昀：“学校其他监控后来没有拍到作案人的踪迹吗？照理说，拖着那么大一个东西，就算是半夜走在学校里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程彩：“没有，徐磊说信息部的人那几天已经加班把监控信息都排查完了，那个作案人在将尸*体拖出解剖大楼后，很快就失去了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一个监控拍到可疑的身影。”　　　　“也就是说作案人可能在出了解剖楼后很快隐匿了尸*体，并变装，或者……他很熟悉学校里的监控位置，有意避开了？”　　　　程彩：“不仅如此，而且现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等等……这里有点矛盾。”　　　　“？”程彩停住了案情回忆，转而看向池昀。　　　　池昀：“按照之前的推断，作案人无论在偷盗后很快隐匿了尸体还是成功避开了所有监控，这期间一定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而且案发时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为什么要去砸下那个监控摄像头，他不怕弄坏了监控摄像会引来保安吗？”　　　　程彩稍想了一下，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当时包尸*体的袋子破了个口，拍到了尸*体的脸？”　　　　“不对，被盗的是哪具尸体，学校里一查就能知道，而且以那个摄像头的夜间像素，隔了那么远根本拍不清，反倒是被砸下来之后才拍清楚了吧？”　　　　程彩的脑海中蓦地冒出了那只鞋子。　　　　池昀看着程彩疑惑的眼睛说：“我觉得矛盾的地方就是这里，你说视频里出现了一只鞋子，一个计划如此周密的人，怎么还会留下一双作案时穿过的鞋子？”　　　　程彩尝试着猜测道：“那现在可以说，尸*体有很大可能的确不是他偷的？可是……那个案子和今天案子有关联吗？即使尸*体不是他偷的，也不能证明今天的人不是他杀的。”　　　　池昀：“不对，你忘记了一件事。”　　　　程彩又想不明白了，池昀分析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冷静，冷静到没有表情，她没办法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池昀：“今天录像只拍到了那个女生进去的影像，没有出来的，女生进去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之后的录像中再没有出现其他人。”　　　　程彩更加不解了，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根据录像的情况来看，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密室杀人案了。　　　　池昀：“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女生的死亡时间，但是活人我想没几个愿意在那种地方过夜的，所以可能那个女生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或者由于其他原因，她昨天晚上被迫在那里呆了一个晚上。”　　　　程彩：“被迫？你是说停尸房里早就有人了？”　　　　池昀：“不排除那个可能，那个管理员说监控是几天前就装上去的，但是监控视频的开始时间是昨天上午，等于在监控正常启用前，可能已经有人预先就躲在了停尸间里。”　　　　程彩：“可是……后来也没有看到人出来不是吗？”　　　　池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　　　　程彩不明白他这句话里的玄机。　　　　池昀继续说：“总之，如果凶手是在昨天下午前就已经进了停尸间，那么，季尚宇就不存在作案时间，因为这段时间里他应该还在警方的监视范围内。”　　　　程彩打断道：“可是发现死者前，季尚宇正好在解剖楼上课……”　　　　池昀：“那又能怎么样，监控我们不是一起看的吗，他只是在上课时伪装容貌离开了监视范围而已，并没有去地下室杀人。”　　　　程彩：“但那个标记……”　　　　池昀盯着程彩包上的那个标记说：“你再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联，鞋子和这个标记，还有女生死亡的时间，以及季尚宇总是半夜去停尸房的事情……”　　　　程彩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倏地一下，那样东西几欲溜走。　　　　她拽着那点犹思，脱口道：“鞋子……标记……时间……难道……这是一场嫁祸？”　　　　池昀没有肯定她的猜测，而是说了一句：“真相出现前，所有看似的不合理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只能把确定的实事理清，再一个个排除嫌疑。”　　　　程彩复而问道：“那你之前说，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是什么意思？”　　　　池昀看似不在意地说：“明天周彦他们大概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