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没听过有人把自己比作鱼食的。”　　　　程彩笑了笑。　　　　“你别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就天下无敌了，还‘以人为饵，诱而擒之’，你当自己是诸葛亮关羽技能加身啊？玩个手游都被我一个老头子秒的，还想去套别人？”　　　　程彩听着听着不想笑了，站起身子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老头儿见她那样，估摸出这人是耐心到头，便也没再开口。　　　　程彩：“师父，你不给我也去的，是挺大的案子，再说，你看我像不靠谱的人吗？”　　　　老头眉心上打了个结：“挺大的案子？难道……是今天的杀人案？”　　　　程彩耸了耸肩。　　　　今天的案子老头听得七七八八，身为精神医科的特聘讲师，那学生也算是他的半个学生。这丫头还来一句给不给她都去的，干啥，威胁他啊。　　　　程彩见老头儿有点松动的样子，又加了一铲子下去，“如果抓不住那人，说不定很快会有下一个无辜受害者出现，而且事情还牵扯到另外一桩命案。”　　　　刚把房间墙纸贴完的夏凛脚才落地，K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夏凛战战兢兢地接起，好在K开口时的语气还算正常，看来那位小姐姐应该没出事，可惜夏凛这口气松得太早，K随后说的话可够把他呛得气短。　　　　居然发了张照片给他，让他排查两小时内宁辰医大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　　　　夏凛努力压抑着自己那想要暴躁的心，才把卧室的基础设备弄好呢，一大堆家用品还没补齐，感应灯防盗系统什么的统统没装没弄，这货要求三天内可以正常入住，这会儿又突然要求他去查什么监控？　　　　夏凛止不住地问了一句：“K，你又在查什么啊？”　　　　K：“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　　　　夏凛觉得自己有地位下滑的趋势，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懂K了，以前让他查什么，多少会引个线，或说明一下与什么事情有关。最近简直是什么都不和他说，先前查到的37号线索，起先还是让他盯着，后来知道那人在宁辰大学任教后，就不让他插手，转而是自己盯着了。　　　　再来是金羽的事情，还有那个小姐姐的出现，这回又闹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夏凛不免语带担忧：“K，其实我挺想提醒你的，就之前在亿程商场出了那件事。你也知道那边的人还在找你，你真打算在国内长住吗……”　　　　站在树影后面的K，目光紧盯着远处教学楼的大门，分神中也听懂了夏凛话里的意思。　　　　“嗯。”　　　　毫无语气的一个回答，噎得夏凛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程彩从教师楼里走出来，绕过一片绿地朝学校大门方向走去，走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将脚踩在半米高的花坛边上，曲身系了一下鞋带，系着系着伸手将花坛里一颗半拳大的石头给摸进了掌心。说来程彩的装束也是挺奇怪的，身上穿着套黑色的西装制服，看着和女律师一样，可脚下穿着的却是一双运动鞋。　　　　K隔了约十几米远，见程彩系好鞋带继续往前走了，便又跟了上去。　　　　哪知往前没跟几步突觉有东西从前方飞抛而来，角度精准直逼他面门，K抬手遮挡的同时侧身闪了一下，这一闪，那石头堪堪从他刚刚头部所在的位置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落地的声音震出老远。好在这条路上没有人，不然以这石头的速度和力量砸人身上是乌青，砸人脸上就是破相了。　　　　有点毒啊……　　　　K回过神朝飞石来的方向看去，烈阳下，程彩单手插*在腰上，正歪着个头在打量他，那脸上的小表情，颇有点看戏的意味。　　　　这模样好像刚她扔的不是个石头，是个馒头呢。　　　　K眉眼平淡地看向程彩，装出一副啥也没发生的样子朝前走，从她身边经过时，程彩插*在腰上那只手伸直，截了他的道。　　　　“喂，你别说你是路过啊，我可看你跟我走过两个路口了，你不是早走了吗？”　　　　K侧目对上程彩那自眼角斜乜而来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　　　　程彩仍然持着一脸的狐疑，“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居然觉得那口罩上的一双眼睛泛起了几分笑意？　　　　“好玩的东西。”　　　　K绕开程彩拦在半空的手，接着朝前走，这回换程彩跟在他后面了，程彩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可疑，自己走在他后面，总比他走在自己后面强，毕竟身后被人突袭往往是致命的。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过一个路口，远处莫名传来阵阵学生聊天的声音。　　　　“无人机诶！”　　　　“哇……也不知道哪个人的，这东西不便宜吧。”　　　　“切，少见多怪，又不是直升机。”　　　　程彩闻声抬头看去，前方两米高的上空，一架雪白色的不明物正朝这个方向飞来，飞着飞着就停住不再往前了，反而渐渐向下，最后停在前面比她多半米高的位置没动，那机子上装着个针孔摄像头，像只黑洞洞的眼睛正对着她。　　　　程彩看得有点懵，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了K的背上。　　　　不知何时停下来的K回过头，“干嘛？偷袭我啊？”　　　　程彩眉头一皱，一副谁稀罕的表情，还没想到要怼回去一句什么，目光一下瞟见K持在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两道站得很近的人影，程彩花了两秒辨认出，那不正好是无人机拍摄的角度的吗？手机屏幕里的人影就是她啊！　　　　“这……机子是你的？”程彩问得有点惊异。　　　　K不置可否，脸上戴着口罩，程彩连他的表情也端详不出来，脑子里却突然蹦哒出昨天的某个画面。　　　　“等等，昨天……昨天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是指在警局？”　　　　“不是。”程彩否定得很干脆，“是在另外一个地方。”　　　　K微阖着眼睛，目光淡淡地看着程彩，相较于他的纹丝不动，程彩的表情可就要丰富多彩得多了。　　　　“……你不会是个变态，跟踪偷拍我吧！”程彩作惊诧状，出其不意地伸手去夺K手里的手机。　　　　K的反应比她想象得要迅捷多了，手一转一收揣进了兜里，“没证据别乱说话。”　　　　程彩很惯常地冷笑了一下，“证据不就在你兜里吗？君子坦荡荡，你没偷拍就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K看着程彩那不屈不挠的样子，忽地冒出一句：“给你看可以，不过我有点饿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看吧。”　　　　如果没记错，从起先遇见她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　　　　程彩疑心地盯了他几秒，很干脆地说：“就学校食堂好了。”　　　　K没什么异议，队列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且斜上方还多了一架“开路机”。　　　　两人拉风地一路走到食堂，开路的无人机引了不少学生侧目，快到食堂门口时，无人机像是知道进去碍事一般一路往上升到了几米外的半空。　　　　程彩：“你这机子看着很小，不会过会儿没电了掉下来？”　　　　K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去瞅那个飞高的机子：“不会。”　　　　已经过了饭点的食堂清净得很，相对能吃到的东西也不多了，程彩和K随意打了两份餐，付款时收银台拒收现金，程彩瞄了个也很迟才来吃饭的女学生，让她帮忙刷一下卡，女学生起初还一副颇为难的样子。程彩一把扯过站在旁边的K说：“我弟，也在这里读大学的，这人傻不楞登，卡也忘记带了！”　　　　女学生转目看向K，眼神里擦出来的小火花让程彩心里大喊有戏！遂把餐盘往收银台上一放，伸手将K脸上的口罩扯了半截下来，露出高挺的鼻梁及肤色白皙的脸，鼻翼以下仍被口罩遮着，却不影响他那张脸给人的惊艳效果。　　　　程彩出手得猝不及防，双手端着餐盘的K毫无反抗之机，只一双眼含着些许被人暗算的怔讷看向她。　　　　刹时，那手持饭卡的小女生盯着K的脸，整个人都懵了，旁边的收银妹子脸色也有点变了味，一改之前那不耐烦的态度。　　　　程彩淡笑着说：“我弟是精神病医学五班的，同学你是哪个系的呀？”　　　　K觉得这人信口开河的本事也是绝了。　　　　女生嗫喏地说：“我……我是药学系的。”　　　　程彩趁热打铁道：“那同学，帮我们付一下吧，钱我们现金给你。”　　　　女生木讷地点了点头，再看向K时，目光带了些许躲闪，耳根后红了一片。　　　　程彩顺势接过K手里的餐盘一同放到了收银台上，K还惊奇于程彩居然如此服务周到，可当那女生刷卡时，程彩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低声说：“你把钱拿出来给人家妹子。”　　　　……　　　　顺利买完单的两人，朝食堂一边靠窗的位置走。　　　　K：“这么麻烦还不如果去外面吃。”　　　　程彩没理会他，现在对他的防心还没减呢，去外面吃，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他的同伙啊！　　　　两人找了张桌子面对面坐下，程彩回头看了一眼，还老远瞅到那个帮忙刷卡的妹子偷偷在往她这个“弟弟”身上瞄，啧啧，颜值即是正义。　　　　程彩回过头正对上K那深如湖水的眼睛，不免心里虚得咯噔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曲指扣了扣桌面，示意K把手机拿出来。　　　　K拿筷子夹着菜，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黑色的手机搁在了桌上。　　　　程彩点按了一下屏幕亮起，提示要指纹解锁，她想也没想地拉过K那还放在桌上的手，K的手指节均长骨节分明，掌心宽厚，程彩看着有点心猿意马，这手都可以去做手模了吧。　　　　K心下一滞，抬眼看去，程彩正在拿他的手指一个个试指纹密码。程彩的手有点凉，十指纤长细软，淡粉色的指甲盖能看到一点点的月牙白。　　　　程彩从他的食指开始试，试到最后，又拿大拇指试了一下，解成功了。　　　　解锁后，看着屏幕上那一堆英文的APP，程彩又有点烦了，将手机往K面前一推：“哪个？”　　　　K伸手点了一下。　　　　程彩将手机拿到面前看，里面正显示着此时校外的风景。　　　　“像素挺不错的啊。”程彩看着手机屏里那瞭望全校的视角风景，手指触到屏幕时，屏幕上的画面一晃，好像转了一个方向。　　　　K微抬着眼，瞥见程彩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活像找到了什么乐子。　　　　程彩用拇指按着屏幕一角的方向触控点，将无人机的摄像角度转了90度，从高空俯视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还满新鲜的。稍加琢磨了一会儿，程彩大致摸清了怎么调整飞行方向和如何前行后退，上升下降。　　　　学校食堂外原本安静停在半空的无人机，又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某个方向直行飞去。　　　　程彩玩得一时忘记了要去翻前面的记录，K漫不经心地吃着饭，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在程彩那双眼睛上，那双眼中的情绪从一种玩乐，渐渐凝成一股浓雾般的疑惑。　　　　K的目光还未及转到那手机上，坐对面的程彩忽地站起身说了句：“你手机暂时借我用一下”，就风似地朝食堂大门跑去了。　　　　K几乎本能地追了出去。　　　　跑到食堂外，程彩仰头找着无人机停的方位，又低下头看手里的手机屏幕，无人机飞得有点高，看不清它摄像头是对着哪个方向的。　　　　K追上来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程彩应该是调整了摄像焦距，将人的影像拉近了，只看得出屏幕里有两人站在一片灰白的水泥墙前面却看不清具体方位，两个男生交头接耳，时不时左右张望一下。　　　　程彩用手点了一下屏幕上的触控点，可能是想调整一下焦距，却弄巧成拙不小心将方向调转了。　　　　“诶，不对。”程彩嘀咕着，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点哪里，倏地，手机一下从她手中蒸发。　　　　程彩就着手机消失的方向抬起头，K拿着手机点了两下说：“跟我来。”　　　　空中的无人机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两个跟着无人机一路追到了远处的一幢宿舍楼下，宿舍楼后面是一片荒草地，除了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外，还种了一片红叶石楠，簇拥成一排的红叶石楠，大概有近2米高，将荒草地和唯一的一条窄小人行道隔成了两个世界。　　　　两人闪身躲到了那片红叶石楠后面，程彩站在灌木丛的边缘，歪着身子探出个头朝那边张望。远处那两个男生还站在那里。　　　　那两人正是之前在停尸房里撞见的男生，一个瘦高一个戴着副圆形眼镜。　　　　隔着有点远，程彩试着侧耳听，可什么也听不见。　　　　“你以为你顺风耳呢？”　　　　冷不防的一句把程彩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K。　　　　K目光淡淡的和她对视了一眼后，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手机，显然，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比程彩偷看到的要清晰多了，程彩凑上去又看了一下，忽然说：“我刚看到他们好像蹲在那里看什么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程彩正对上K的目光，觉得自己一颗心莫名地砰砰直跳，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但觉得……会不会是那具被盗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