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现下要与谁打交道,攀关系,她挥的都是于府的情,霍的都是于柏岩的脸面。这想法令大太太从内心里战栗起来。
偏此时齐妈妈有事要报,一见门帘挂着,屋头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心里就直打鼓,不知那对主仆又在说些什么。但说起来,此事也有些着急,不说不可,故而进退两难。
齐妈妈院中立了半天,守到王妈妈出来,招呼丫头进去服侍太太,见王妈妈动步要走,她才凑上去:“妈妈慢点,我有事要报呢。”
因着上次避子汤的事,王妈妈见着冯妈妈就不爽利,虽也明白主子有令不得不从,但当时那种情况,如是冯妈妈脚程快些,办了也就办了,谁也说不得什么。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老婆子和锦华院不是一条心。即使如此,王妈妈还是停住脚步问一句:“何事?”只脸色不那么好看就是了。
齐妈妈自然识得,心中升腾起一股腻味,都是下人,谁又比谁高贵些,近来王妈妈总是如此,因她是太太陪嫁,是要贴心些,故而院中已有些许风言风语,虽还没谁给齐妈妈脸色看,但一些不爽总是有的。
想到这里,齐妈妈收了心,索性慢慢道:“是这样的,妈妈,我今日晨起,到浣洗房去给太太...”慢条斯理一句话,还没说到一半,王妈妈已经有些不耐烦:“什么大事,你别罗嗦,”听到浣洗两个字,王妈妈便想到是不是又将太太喜爱的哪件衣裙弄不好了,“我这里还有事要出去呢,若不是特别要紧的就等我回来再说,若还不把稳的就再打听仔细了。”
齐妈妈等的就是这句话,面露难色道:“也不是我要罗嗦,这个事是个小事,但也可能是个大事,要说把稳,我也确实还没摸清弦...”这次,她还没说完,王妈妈就挥挥手向二门边走去。
望着王妈妈离去的背影,齐妈妈露出个神秘的笑来
。看门的胡婆子觉得,这里头怕有故事,忙不迭便抽了个空儿跑去东跨院报信,收了芮姨娘这许多好处,一直没个回报处,浑身也是不得劲。芮姨娘正在房内歇息,倒没见她,雨竹立在廊下听了,抓了一把大钱与她,口中还道:“咱们记得妈妈的情呢。”胡婆子抓着钱两眼发光,哪还听得进别个事体,只口中喃喃道:“姨娘是贵人呢,我们轻易也是不敢打扰的。”雨竹笑送她出了跨院,才反身进了姨娘的房间。
话说王妈妈这里拿牌子要了马车,一径出府,总算她是大太太面前的奶嬷嬷,过去在义兴侯府也是有点辈份的老仆,这才得以站到侯夫人面前去回话。樊氏显然正等着她的到来,刚看王妈妈行礼,便立刻挥手叫起,接着又压低声音道:“这孩子这样不懂事,你如何也不劝着些。”这话王妈妈有些不好答,只喃喃道:“小姐她那个性子,再有,再有大人有时也太过专断了些。”
“这话也是浑说得的。”侯夫人连连摆手,示意王妈妈不要再提,“这次的事,侯爷也是气得不轻,芸娘这孩子,在家时好好的,出了门子这些年,府里家里也是治得妥妥当当,怎么临了临了,反犯起糊涂来。”侯夫人这样说法,显见得还是与妹妹贴心的,王妈妈倒不好驳,只得从旁劝解:“姑娘也是一片苦心呢。”倒把娘家时的称呼带出来了。
樊氏听了,一掀眉头,声音也高了三分:“原我以为,就她一个糊涂,如今看来,妈妈你也是老糊涂了。”好一顿不客气,王妈妈脸都红了。
“那于柏岩,现下是什么地位,平日里侯爷见他都是客客气气,怎么,她以为,还是过去那在侯府寄学的渔家小子,任她搓圆搓扁吗。”
“前头他过来找侯爷说话,侯爷回来漏了几句,我听着芸娘所为很不像样。你回去把我的话,都传给她,让她好好改改她的性子,只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
这话很重,王妈妈吓得脸色发白:“那,那不能吧。”
“如何不能,你瞧瞧她办的这些事儿,坏事又没坏到底,好事又没送人情。哪是大家所为。”说到这里,樊氏摇头,“不是我不疼她,事先不与她分说,事后才来料理她。而是侯爷实在气得很了,给我下了话,这次要治芸娘个心服,不然,反是害了她。”
王妈妈几乎要抖起来,侯夫人话里的意思她一个老人自然听得分明,若是太太不改,娘家竟有也要不管她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王妈妈径直跪下,连连向侯夫人磕头:“夫人,自您进了侯府,老太太去后,咱们小姐,那都是在您手里长成,经您一手调教的,又一直在您和侯爷的呵护关爱下,些许娇纵或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很离了大格。”
“还不离了大格,”樊氏斜倚在扶手上揉着太阳穴,“你看看她干的事,要说咱们这里,庶子庶女值不得什么,若是能为平儿铺路,反倒是他们的造化。以后平儿兴起来,能不拉拔他们吗?倒比他们自己在府里外头东迷西撞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