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放上计程车,思娜正在廊下和洛瑜告别:
“老板让我和你们说声不好意思。
因为老板娘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就不让她出来送你们了。
希望你们一路顺风哦。”
“没关系的,就是连累老板娘生病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几天在这里真的很开心。”
洛瑜摆摆手,有些歉疚地冲思娜开口。
拉上车门,顾寒慕隔着玻璃,最后看了眼路旁的房子。
我的世界只缺你……
它就安安静静地停留在那里,像极了无望或无悔的等待。
呵,他的眼里泛过些酸涩的笑。
这名字现在看来,对他真是最适合不过的讽刺和判决。
他还真是永远都后知后觉,难怪这辈子,他总是得不到。
车子发动,整条街道都在后退,顾寒慕觉得一切都在混沌中模糊。
他要怎么和慕已夏说,他其实没有结婚,洛瑜并不是他的太太。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在煎熬。
他真的想放下一切去找她,哪怕守着回忆在原地等她。
所以,最终他还是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他不能娶洛瑜。
这个决定,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注定带来一番鸡飞狗跳。
洛瑜的爸爸拖着残破虚弱的身躯一再恳求他;
洛瑜的妈妈抱着洛幽的骨灰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背信弃义?
而洛瑜,在家绝食闹自杀......
顾寒慕的妈妈被他们气得旧病复发,一直憾恨是自己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他其实真的不懂,闹到这样的地步,就算他真的愿意娶她。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日子会幸福吗?有半点意义吗?
而且洛瑜还这么年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样辜负自己的青春和大好年华,真的值得吗?
可也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放不下的执念吧。
当执念太深,变成缠在你心底的魔咒,大概就吞噬了自己的真心。
闹剧的最后,是一场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相互妥协。
洛瑜接受了顾寒慕不娶她,可他也不能娶别人!
作为补偿和安抚,顾寒慕每年要陪洛瑜出去旅行一次,即便他们都是订两个房间;
她每次回国小住的时候,顾寒慕要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便他们也是一人一间房。
顾寒慕必须陪着她,在她想要的众人面前假扮恩爱夫妻……
这根本是一场畸形到无法理解的纠缠和彼此折磨,可顾寒慕,居然答应了。
娶不到他想娶的人,他本来也不打算娶别人。
所以洛瑜的要求,对他来说无所谓。
的确是他违背了承诺,所以洛瑜那些几近魔怔的要求,他就当作是对她的补偿。
邱如芸知道后,心痛如绞,苦苦劝他不要答应。
连顾扬都开了口,说大不了就被骂两句“不守承诺”,但不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定定地看着母亲苍白虚弱的脸,顾寒慕眼里露出带着一丝苦涩笑意的安慰:
“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可他根本就没有分寸,他对自己所有的分寸,都已经在彻底弄丢慕已夏的时候崩塌了。
书房里,几张纸从碎纸机里落下。
洛瑜大概真的疯了,她怕顾寒慕反悔,把这些都写成了协议,还去做了公证。
雪白的纸张钻进碎纸机,顷刻变成了无数碎屑。
就像顾寒慕的心,碎成了无法还原的残片。
这场闹剧像夏夜的一场雷阵雨,一觉醒来还未等你察觉,就已烟消云散。
顾寒慕彻底地沉寂下去,绝口不提这些人和事。
反正是他负了她,也负了自己......
车子转过一个弯,这几日熟悉的一切便都消散了痕迹。
樊希存说得对,如果不能深爱守护,至少不再伤害打扰......
终于不忍心再看,顾寒慕淡淡阖上了双眼。
仿佛一切,不过都是他的浮生一梦。
顾寒慕坐在候机楼的咖啡厅里,洛瑜正在免税店里兴致勃勃地挑着想买的东西。
他就随便找了个咖啡厅等她。
其实如果不苛责这段畸形扭曲的关系,顾寒慕真的也算对洛瑜尽力在补偿了。
Drowningawayfromthestarttotheend对你的爱如汪洋,我始终沉溺其中
Andyou’resailingawayandnowhereelsetostrain而你却扬帆远航,不知飘向何方
Comeandtakemyallaway来吧把我的一切都带走吧
Sofarawayfromthestarttotheend时光漫长初见转眼成离别
........
NeveragainI’llfindsomeoneelse难再寻觅另一个你
Pleasebeminetilltheend请回到我身边直到永远
ThisisourlastnightI’mfallingin...这是我最后一次坠入爱河
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响着一个女声迷醉辗转的浅唱低吟,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顾寒慕朝向窗外机坪方向的脸,看不到神情。
只是若细细观察,就能看到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有淡青色的血管浮现出来,肩膀也有些许的颤动。
顾寒慕的眼前出现一个女人,捧着纸巾蜷缩在沙发上,不断地抽泣,一脸的悲伤。
有发丝被眼泪缠住,粘在脸颊上,狼狈又滑稽。
顾寒慕被客厅的哭声惊动,从书房走出来。
先是错愕,又看了眼正放着什么的电视机,然后嫌弃地撇了眼沙发上鬼一样的女人:
“你在看什么,让你哭成这德行?难过的话不看不就好了?”
刚用力擤过鼻涕的女人满脸哀怨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爱情!是爱情离开的悲伤。”
顾寒慕又看了电视一眼,正好有音乐响起,沙发上女人的哭声又不可收拾地响起。
他有些头疼,并不知道到底演了些什么,但这首歌他却记住了。
毕竟女人反反复复地听了很多遍,说歌声里有种几乎要被烧成灰烬的绝望感,像他们。
他当时还因为这话教训了她。
顾寒慕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大概就是那种,要被燃成灰烬的疼吧。
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再找一个她......
她不会再回来。
所以,他听见了自己的心门慢慢关上的声音。
傍晚时分,漫天的霞光在空中无所顾忌地铺开。
浓艳而迷醉的橙红色夹杂着缕缕金光,编织出妖娆斑斓的色彩,让人不禁迷散了心神。
露台上,大号的懒人沙发里,樊希存静静翻过一页书。
手指漫不经心地玩着已夏的一缕头发。
已夏懒洋洋靠在樊希存怀里,闭目养神。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流淌着静谧的温馨和从容。
有细微而远的轰鸣声传来,已夏职业病般缓缓睁开眼。
头顶正有一架飞机,从被染成霓虹一片的云间穿行而过。
默默看了几秒,已夏软软地开口:
“这个时间,他们的航班应该起飞了吧?”
身后靠着的男人没有立刻出声,过了两秒才听书被翻过一页。
淡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