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无言看着她,沈柔淡定回望:“父亲?”
沈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口气:“算啦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下去吧。”
沈柔便下去了,走出门时回首望了一眼,看到父亲坐在座上,半身光影,一向雍容慈和的面容蓦地显得有些苍老。
沈柔顿了顿,还是收回目光,漠然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落英院歇息,第二日去上学,骑着小朝云特意绕了个道,走到丹青院正门前,也不下马,只指尖夹着推荐信往前一递,交给了等在门口的唐渡。
唐渡却没接,只有些愣愣地望着她。
沈柔见状道:“怎么?”
唐渡忙移开目光,有些匆忙地接过信:“没……什么。”
沈柔也不以为意,伸手扶了下自己摇曳的发钗,神色散漫又高傲。
她今日和以往格外不一样,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不论衣着还是神态,都比往日更加张扬了。
唐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哪怕是侧开头,自己也还是被沈柔红裙上金线绣的云雀给盯着,绕不开那视线。
尤其四下无数视线或善意或恶意地望过来,叫唐渡忍不住有些无措。
沈柔却从容依旧,见有人想凑近看信上写了什么,便冷冷一眼瞥过去,直把那人看得心神一窒,讪讪退下了。
沈柔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见还是有人蠢蠢欲动,不太耐烦地一挥手,沈府一众豪奴健仆顿时过来,把小主人连带着唐渡护在中间,而后面朝外叉手而立,短打褐衣下肌肉遒劲,一下子把些好奇之人吓退了。
这阵势颇大,又在正门口,碍人出入,众人很想和她理论几句,却最终敢怒不敢言,只嘀咕道:“这沈家女纨绔今儿抽什么风,跑咱们丹青院门口逞威风来了?”
另一人道:“诶,这还不明白吗,这是送她那小白脸入学呢,可不得给人排面。”
几人看向唐渡:“小白脸?这也不白啊,穿的也破破烂烂的……不过长的确实还可以。”
先前那人道:“可是不对啊,沈家这位不是和咱们谢学长是一对儿吗?”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半晌,那人干笑一声:“这……咱们谢学长不会是被——甩了吧?”
流言飞快流传开来,不过没人敢去谢风玉面前求证,只在谢风玉带着人巡查的时候,在后面互相挤眉弄眼。
这样次数多了,谢风玉终于不耐烦了,趁他们再次对视的时候,一下子转过头来,把几人抓了个正着。
那几个学子顿时僵硬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谢学长好,谢学长今儿看起来格外精神,可是有什么喜事?还是淘到了什么好书、好笔、好字画哇?”
几人笑嘻嘻地望着他,指望他跟往常一样,笑一笑,然后慢条斯理教训几句便离开。
谁料今日谢风玉跟吃错了药似的,不仅不笑,反而有些冷淡地道:“有这花言巧语的工夫,不知道去木匠铺子求一求,好换一换你们头上那个榆木脑袋么?”
众人闻言,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谢风玉见他们这呆样,又道:“罚抄《尚书》十遍,下学前交给我。”
说罢走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谢郎君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开了个小差就要罚抄?还说冷笑话挖苦人?天,他不会中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