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无辜:“你对我有偏见。”
“你走开,我跟朋友说话。”
“我不走呢?”
我挑衅道:“看来你还没受够苦呢,难道想从这儿跌下去?”说完指指窗外。
他不怒反笑,“只要你愿意,我很是心甘情愿,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嘛,打是亲骂是爱……”。边说边歪侧着头打量秦诺,“你看你,宁愿勾结匪类,温言软语,也不向我服个软。”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你给我小心点,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笑起来,“小师妹,你也太小瞧我了,那天你玩黑的,我没有防备,你就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啦?口气这么大,莫非是……”他眼睛看着我,手却指向秦诺,“靠他?”边说边捂着肚子笑,“土匪是最薄情寡义的,偌大个京城,他们并无一席之地。”
秦诺眼疾手快,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把手中的茶杯整个的塞进了钱晋锡嘴里,钱晋锡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秦诺却已飞身站起,朝他脸上挥过去的手猛地带过一阵风,我一把抱住秦诺的手,在他正要把钱晋锡的脸蛋揍得稀巴烂之前,生生地截住了。
秦诺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低声道:“别惹他,耽误了你的正事。”
钱晋锡早把茶杯吐了出来,还带出几丝血腥,他用手抹去,何曾受过这等侮辱,鼻子都给气歪了:“今天我不把你剁死在这,也不在这京城呆了。”
我边拉着双眼冒火的秦诺,边挡在发狠的钱晋锡前面,“钱晋锡,你好歹也是大理院的公子,眼中竟半分法纪也无?”
“小师妹,你错了。”他怒不可遏,猛地掀翻面前的桌子,气得团团转。“若是我在乎那些法纪什么的,你还能站在这儿?私闯大理院,比闯天牢的罪还重!”
“你胡说什么!?”我装傻充愣,“什么大理院,我听不懂。”
“哼!”他吹胡子瞪眼:“因为你是小师妹,我不想拿你怎么样。但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天跟你一同夜闯大理院的人,我一直在找呢!”说着便瞪着秦诺,一副‘就是他’的样子:“今天我不弄死他,就不姓钱。”
秦诺冷冷地推开我:“你试试!”
“你少血口喷人,胡乱诬陷。”我这次是真的火冒三丈了,“你说我私闯大理院,证据呢?你们丢什么了?我又偷什么了?你们大理院守备不严,让小贼溜了进去,找不到背黑锅的,就往我头上扣罪名,我可不干!”
“你!”钱晋锡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块玉……”
我趁热打铁:“玉?什么玉?我只有一块断炎翡,是皇上赐的,听说御赐之物落入别人手里,那人是犯欺君之罪的。照你这么说,断炎翡在你手里?这可是个大新闻,据我所知,断炎翡一个月前就在皇上那里了,难不成你从皇上那里偷来玩了几天?”我‘唔’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倒是要去问问皇上,断炎翡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拿来玩?”
钱晋锡气得脸色苍白,“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哈哈哈”,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有人在人群背后笑得很开心,接着我便看到四贝勒的笑脸:“钱大少,你也有说不过人的时候啊?”
我瞪大了双眼,见他悠然地斜靠在椅背上,一身休闲的衣裳显得整个人很轻松,手里捧着一杯酒笑嘻嘻地看向我们这边,不知待了多久了,竟然一直不动声色。
钱晋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不退让,但气焰明显消了许多:“四爷也在?”
四贝勒看着他笑了笑,“从安徽回来后就想香楼的酒,这不病了吗?就拖到了现在才来。”
“七月,我先走了。”秦诺要离开,钱晋锡却上前一步拦着,“话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
“钱晋锡你有完没完?”我怒道。
“他竟然叫你七月,他谁啊他?”钱晋锡闹起来,“说不清楚不准走。”
四贝勒走了过来,也随着叫了一声“七月”,还笑了笑,“介绍一下吧,省得钱少爷好奇。”
钱晋锡抢在我前面开口道:“他肯定是个土匪。”
我很生气,“秦大哥一身正气,侠义心肠,比起某些人来说不知要好多少倍,到底为何口口声声说他是匪类,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贼喊捉贼。”
我一口气说完,把钱晋锡气得脸色由白转青,他看着我,压低声音道:“你还认准死理了,知不知道我想把黑锅扣在谁头上就能扣在谁头上吗?”
我跳起老高,“四爷,他说什么你听见没?他要诬陷我害我,你赶紧听好了,以后在皇上面前也有个替我说话的人。”
钱晋锡万万没想到我能豁出去,气得只差鼻歪眼斜了,他“你!你!你!”半天,却没能说出话来。
四贝勒抿了一口酒,声音很轻:“你们在这里闹,就真的没个顾忌啊?”
四贝勒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尽管他一直在笑,但举手投足间气势很强,无形间就给人一种压力,钱晋锡似乎有些怕他,马上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地死盯着秦诺,他被塞茶杯肯定又疼又丢人,依他的性格,太难就这么算了。
我转过头去看秦诺,秦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他把我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为我隔着他的眼眸,都能感到他心里突然浮上来的疏离。
“秦大哥……”还未等我说话,秦诺便扬起手来制止我,“以后再说。”秦诺半点笑容也无,似乎只才回首间,我和他就变成了全无瓜葛的陌生人。沉默了良久,他这才礼节般地念了句‘告辞’,便消失在楼梯口。
我没有追上去,他周身散落的疏离感如铅块一般,牢牢地坠住了我的双脚,我无力地站在原地,失落极了。
钱晋锡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给毁了,我连秦诺住哪都还没问清楚呢。
“七月……”四贝勒在我身后说,“是个好名字。”
我回过头,他对我笑,“你还欠我一杯酒呢?”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赛马赢了人家一锭金子之后,我自觉内疚,的确说过要请人喝酒的话,可今儿我囊中羞涩,其实不光今儿,我就从来没有过零花钱,钱袋子在杜自芳那儿把着呢。
他见我扭扭捏捏,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一锭金子还是很值钱的,你买什么了?这么快就用光了?”
我脸红了,总不能说买了一把伞和一身夜行衣,剩余的银子在大理院逃跑的时候掉了吗?
“巧了,有一天晚上我在大理院捡到好大一袋银子,还有一把伞……”钱晋锡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眼睛看着秦诺离开的方向眨也不眨,不定在酝酿什么坏主意,嘴上还故意给我添堵。
“不是我的,”我立马说道。
“没说是你的。”他朝我笑,笑的很坏。
四贝勒抿唇笑,“对了,还没亲自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我气急了,恨不得扑上去咬钱晋锡一口。
“你知道的,”四贝勒说,朝我眨了眨眼睛,用口型比了两个字:“人证……”
对哦,这了不起的四贝勒还欠我一个人情呢,我顿时忘了碍眼的钱晋锡,笑道:“用酒来谢怎么样?我马上要进宫了,最后再喝一次。”
他愣了一下,随后咯咯笑道:“小问题。”
我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笑颜,竟有几分怔忪,他跟十四阿哥怪不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这么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