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仆从忙得令去了。
富贵如常胜侯府,要寻到平民百姓用的胰子,也不容易。
还是郭青又撒出去好几个人,才最终在一个低等仆妇的房内,寻到了一块用了一半的胰子。
清水是早就预备下的。
林娘子挽了袖口,露出半截小臂。她并不嫌弃,拿了那块胰子,沾了水,一遍一遍地清洗简誉的伤口处。
郭青之前见林娘子露出半截小臂来,便极有眼色地驱散了众仆从。
屋内只余下了季凝带着小桃,歆儿兄妹几个,以及不肯离去的张娘子。
郭青是个壮年男子,林娘子虽然不忌讳,但是郭青为人君子,不想玷了她的名声。
他正犹豫着是留下侍奉着,还是避嫌地离去的时候,张娘子瞧出端倪,热络道:“郭管家尽管放心去,这里有我照应着呢!”
郭青皱了皱眉,看了看满目关心地盯着被正被林娘子治伤的简誉的季凝,到底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有劳。”
季凝盯着林娘子为简誉清洗伤口的动作,不由得问道:“林娘子这是为二郎清洗伤口,以便涂药吗?”
孰料,林娘子眼皮都没抬:“这点子伤,也至于涂药?”
季凝:“……”
既然都不用涂药,你洗个什么劲儿?
林娘子此时足足为简誉清洗了一刻钟,才停住手。
她自顾将自己的双手洗干净,才抬头看季凝:“那只猫呢?”
“啊?”季凝呆了呆。
“赶紧把猫抱来给我看,不然你们阖府都中了猫瘟,别怪我没提醒!”林娘子面无表情道。
一听到“猫瘟”两个字,简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得猫瘟!呜呜……”他抽噎着。
简达太小,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二哥哭,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也皱着小脸儿要哭。
简扬闻言,脸色泛白,一双眼睛紧盯了简誉被挠伤的手。
张娘子看到简誉哭,已经冲了过去,一叠声地哄着:“二郎君不哭啊!等老奴打死那只猫,替你出气啊!”
歆儿则愕然地张大了嘴,用力摇头:“团团没有猫瘟!你不要杀团团!”
小桃望着眼前乱局,担心地看向季凝。
季凝只好勉强笑向林娘子说:“林娘子是说,二郎被猫挠伤了,就会得上猫瘟?”
林娘子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得不得猫瘟,要看那只挠他的猫是否有猫瘟。要是那猫有问题,你们阖府的人,说不定谁哪日就被它挠了咬了,命短的几日之内怕水怕光抽搐而死。”
简誉听了,哭得更大声了。
张娘子更急了,跳起来,大喊着:“那只猫呢?快抓来打死!”
季凝蹙眉。
这张婆子也不知是当真疼简誉,还是故意如此渲染吵闹。
“别嚎了!”林娘子显然更不耐,突然一嗓子。
这么一嗓子,张娘子仿佛突然被噎住了,简誉也惊得不敢发出哭声了。
林娘子嫌弃地白了一眼简誉:“我说必死无疑了吗?男儿汉就这么点子胆气,亏还是侯爷的儿子!”
简誉闻言,果然憋着不哭了,哪怕把小脸儿憋得通红,也不肯再掉半滴泪。
季凝很想为林娘子叫好,尤其林娘子一吼之后,把张婆子也给撼住了,这可不得了。
可是,季凝听林娘子说着“侯爷”,心里面就别别扭扭起来
这个似乎时时刻刻满脸不高兴的女子,季凝见过她两面,何曾见识过她对何人发自内心地恭敬过?
也就只有,对简铭,她称心诚意地唤了一声“侯爷”……
这种太过明显的区别待遇,让季凝闹心起来。
此时,突然一个白绒绒的影子,落在了屋子中央。
“团团!”歆儿惊呼一声,冲过去,一把将猫搂在了怀里。
林娘子眉毛一动,“呼”地冲到了歆儿的面前,一把扯住了猫毛儿。
团团:“……”
歆儿:“你别杀我团团!”
林娘子则朝歆儿冷飕飕地笑:“小姑娘,你的猫要是害了病,可用不着我杀它,就多的是人杀它。”
歆儿到底年纪小,被她一吓,登时浑身哆嗦,双手一松,团团就落入了林娘子的手中。
“团团!”歆儿喊着,眼角都沁出眼泪来。
林娘子根本不搭理她,特别老到地掐了团团后颈的皮毛。
团团原本挣扎着、挥舞着爪子,甩着尾巴的,这会儿像是被点了穴般,一动都动不得了。
林娘子微微一笑,也不管旁人如何反应,径自捏起了团团的一只爪子。
她刚想翻开猫爪细看,突然团团发出了闷声闷气的一声“喵呜”。
紧接着,就听到“呱呱”的叫声,一只白肚绿皮的大蛤蟆,从团团鼓溜溜的嘴里掉了出来,刚好跌在地面上。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