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没指望你知道!”王太后道。
接着又叹道:“哀家身边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哎!皇帝怎么能这般胡闹呢?堂堂天子,白龙鱼服倒也罢了,竟然当街如个市井破皮般,对一个年轻女子那般!如今还明目张胆地要把那女子接入宫来!哀家若是由着他这般胡闹,将来到了下面,怎么见先帝?怎么见列祖列宗?天家的颜面又何在!”
王太后说得入情,眼圈已经红了。
红英也听得心中不忍。
她是太后的陪嫁,侍奉了太后几十年的老人,寿康宫的一应庶务多年来皆由她安排做主。几十年下来,早就成了与太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
王太后说是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其实很多事红英多得参与。
此刻,也正是她替太后分忧的时候。
“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成不成……”红英略有迟疑。
“倒是说说看!”王太后催促道。
红英于是低声对王太后耳语了几句。
王太后听着,初时蹙眉,后来便笑了:“这主意倒也不错。只是……怕有些伤和气。”
红英跟惯了她的,自然知道她心中的顾忌,便赔笑道:“太后与陛下到底是亲母子,天下哪有开解不得的母子呢?再说,陛下素来孝顺,太后与他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他能不明白太后的一片苦心吗?”
“就你会说话!”王太后轻嗤一声,语气中并无责备。
想了想又道:“你马上派个妥当人出宫,知会兄长,就说是我的意思,让菡儿有些准备,别到时候慌手慌脚的。”
红英闻言,怔了怔:“太后的意思……恐怕陛下会有抵触……”
“急什么!哀家又没说现在就操办起来婚事!”王太后斥道。
接着又冷笑:“哀家给了郑氏的儿子亲王的好处,皇帝还能跟哀家梗脖子吗?先稳下皇帝,菡儿的事且徐徐图之。哀家还不就不信,这大齐皇后的名分,能落到郑家的头上!”
季凝终于入了宫。
身后厚重的宫门吱呀呀地阖上,季凝的一颗心也沉郁了下去。
也许,这道宫门一阖,阖上的便是她的一生。
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季凝由那两位嬷嬷引着下了车,在一溜偏僻的所在停下。
“这里是入宫的诸位秀女暂居的地方。贵人便请先在这里委屈两日,会有宫中的姑姑教导规矩。老奴们已经知会过了,不会有人难为贵人,贵人只要安心住着便好。”两名嬷嬷向季凝解释着。
季凝只能道了多谢。
眼看着两位嬷嬷离去,季凝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她面上没有分毫变化,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思考——
季凝看得出,此处虽说是入宫秀女暂居的所在,但看这院子空旷萧索的程度,只怕住得离她最近的待选秀女,也要隔着几重院落吧?
季凝毫不怀疑,此刻就算是她大喊几声,都不会有除了她和玉篆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
这么一想,季凝越发觉得此处的可怖来。
像是一个刻意准备好的圈套,只等着她钻进来……
还未等主仆二人收拾停当,院外便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而且,还有明显的人声:“爷,还是回吧?”
是个公鸭嗓子的年轻的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
“回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不耐烦地骂道。
那两道声音,尤其后面的那道声音,太过肆无忌惮,季凝在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说那道公鸭嗓的声音还让她稍有迟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确定来者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