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下人都已经困了,迷迷糊糊地打着盹,恍惚间看到公主殿下踩着叶露过来,还以为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眶睁大眼,发现真的是公主,连忙跪地磕头。
姬珧看也没看他们,径直推门进去。
房门打开了,被月色潜入,草席上靠着一个身影,她进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姬珧眉眼一厉:“死了?”
她走过去,踢了踢那个人,寂静中发出一声闷哼,姬珧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下人点上烛火,悄然退去。
宣承弈被关了三日,滴水未进,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不清,他原本就白,被这样摧残折磨,脸色早已没有血色,可唇瓣却还诡异地透着一抹红,映着荧荧烛火一照,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了。
姬珧拨了拨他的脸:“如何,你还敢不听本宫的话吗?”
宣承弈直到是姬珧进来了,眼下好不容易撑了三日,本性叫他绝不说出服软的话,可是那天薛辞年过来威胁他说的话还响在耳畔,不服软,也不要激怒她才好。
索性就闭眼装作没听到。
姬珧哪看不出来他的用意,她只是觉得他这副模样怪好玩的。
十九在那三年里一直不曾说话,二人虽然朝夕相处,可是交流的时间近乎没有,她常常会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郎,你真不跟本宫说话?”姬珧蹲在他身前,抱着双膝,双眸闪亮,“本宫听说,天牢里你那个病弱的妹妹,天天喊着‘三哥三哥’,看起来跟你关系匪浅,你们兄妹两个感情一定很深厚吧?本宫其实不是一个耐性多大的人,只因为是你,才给你三天时间转变态度,佛也有火,何况人呢?你这个意思,是想让本宫把你妹妹的尸体送到你跟前吧——”
宣承弈猝然睁眼,从草席上坐起来,瞪着姬珧。
姬珧心下忍不住发笑。
真是个好摆布的人。
“看你的模样,心里已经做好决定了。”姬珧笑眯眯地,却让人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宣承弈终于开口,虽然声音嘶哑,却依然沉稳有力。
姬珧挑了挑眉:“首先,从唤本宫‘殿下’开始,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本宫的奴,知道吗?”
宣承弈皱了皱眉:“然后呢?”
“殿下。”
姬珧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他急忙改口加了一句,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姬珧很满意。
她伸出手放到宣承弈眼前。
宣承弈盯着她的纤纤玉手,眨了眨眼,没动。
一声夹杂着不耐的叹气幽幽飘到他耳中,然后是一句娇媚的责骂。
“伺候人,不会?”
宣承弈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极度不满,还是将手放到她掌心下,轻轻拖了起来,他虚扶着她从地上站起,却觉得眼前一晃。
他是饿了三日滴水未进没错,可是也不会这么虚弱无力,连起个身都要踉跄,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姬珧推了他一把,然后将他怼在冰冷的木板墙上。
“你知道本宫把你带回府中,只是因为你模样生的好看,若是不能取悦本宫,你就一点用处都没有,本宫不会留你的,明白吗?”
姬珧压着他右臂,右手抚上他的侧脸,好奇地探了一眼:“本宫最喜欢你眼角这颗泪痣,虽说是个薄命相,可看着挺招人疼的。”
宣承弈活了这么久,从未被女人这么亲近过,露骨的话也丝毫不加掩饰,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热。
“取悦?”
宣承弈懵了。
姬珧放下手,隔着他衣物缓缓下移,到胸口,到小腹……他的呼吸忽然开始断断续续,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片刻过后,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别……动!”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殿下。”
姬珧皱了皱眉:“为什么?”
她有些扫兴。
或者说,事情没有按照她预计的那样发展,姬珧很不高兴。
宣承弈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她:“公主有驸马,身边还有薛公子——”
他本是看着她的脸,谁知目光却一下扫到她衣领半遮住的紫青痕迹上,眸光微地一顿。
他忽然推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语气也掺杂了几分无处得知的无名火。
“殿下身边男人环伺,不缺我一个,若您实在寂寞难耐,自有人贴上来要服侍殿下!”
姬珧被他推地一趔趄,稳住身形手甩了下衣袖,眸光渐渐冷了下去。
“若本宫说,就要你伺候呢?”
宣承弈一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就想到她同人缠绵的画面,由此生出的恶寒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终究还是妥协不了。
“像殿下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就因为生在皇家,才能有今日的尊荣,我心眼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倘若殿下一定要污了我清白,不如一刀杀了我吧!”
姬珧唇角一挑:“你还想有妻子?”
她走过去,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一声脆响,宣承弈微怔。
这已经不是他挨得第一个巴掌了,但这一下却比之前力道更重。
姬珧不怒反笑:“你倒真是清高,一点都不肯低头。”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随便一招呼,就会沉沦在美色中无法自拔的人呢!”
“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本宫最感兴趣了。本宫就喜欢看你们原则被击碎,面对的现实跟自己的坚守的礼义仁智南辕北辙,因为接受不了而崩溃的样子。”
“你早晚得求我宠幸你。”
姬珧说完,转身离开。
宣承弈看着她背影,原本目眦欲裂的愤恨忽然褪去,在那道羸弱背影消失在门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疼。
宣承弈抚着胸口直直跪下身去,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来得都更加猛烈,他的额头抵住地板,思绪也在慢慢升高,意志逐渐模糊。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到有人跪坐在矮几边,手执银钩,捣弄炭火。
她说:“十九啊……”
意识终于消散,宣承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