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气与早上相比，燥热了许多。带着温度的风，卷着夏蝉聒噪的鸣叫，让人心生烦厌，根本没有办法好好静下心来。

林长安和林云青结束了刚刚的对答，沿着石子路慢慢往小学堂走，沉默却不尴尬。

林云青欲言又止，有点想知道林长安刚刚那个问题的缘由和目的，但是几经犹豫过后，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虽然她是林长安的老师，但是主家的事，旁系是插不上手的，不问不管才是最好的。

林云青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心里纠结得很。

啊，好看的小姐姐纠结的表情也好可爱，小动作也好可爱！

最喜欢好看的小姐姐了！

——注意一下你的眼神，变成痴汉了喂！

「09，真的好可爱啊！一脸严肃的假装不在意，然后还攥着衣袖纠结要不要问，好可爱啊！」

——……严肃点！干正事呢！

「哦哦，咳咳！严肃！」

林长安静下心来，又把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现在想要将人口拐卖的网络彻底的破坏，将这肮脏的生意全部展露在天下人眼中，需要的力量是庞大的。

只有林家，远远不够。或许薛家也能提供支持，但是，没有更加有力的支撑，两个商贾家族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林长安想到了借助江湖人的力量。

江湖，听着很遥远，但其实就在身边。也许上一秒刚刚和你擦肩而过中年大叔，下一秒就会冲进江湖人的乱斗。

江湖人在官府眼里就是一群不受管教的蛮民，但是对于现在的林长安来说，是最好的助力。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布各地，从繁华都市，到寂静乡野，都有他们的身影。如果想要对各地的据点形成同时且有效的打击，借助江湖人的势力最好不过了。

但是，人选是个难题，江湖人和林长安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接触，所以林长安打算通过林云青和江湖人士建立联系和合作。

思绪翻涌间，两人走到了小学堂门口，林云青还是没有忍住，将疑惑问出口。

“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问之前那个问题，可否据实以告？”

终于问出口了！小姐姐的问题我当然是又问必答啊！

“先生何不与我坐下再谈？”

林云青按下自己有些难耐的好奇，和林长安在茶桌边相对而坐。

林长安抬手煮茶。

林家人爱茶，从老到幼，每日都离不开茶。林长安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煮茶的技艺，一停一顿，一取一舍都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若说林长安有什么爱好，煮茶当居首位。

煮茶的水是专门从山上引流来的，冷冽清甜，是煮茶最佳的选择。将水煮沸到“腾波鼓浪”的时候，成为三沸，不能再继续。第一壶茶通常因为味涩而被舍去，而第二壶，则味美而久长，称为“隽永”。煮出来的茶，前三杯最好，第四杯、第五杯就比较次了。

林长安习惯手腕内旋的斟茶手法，虽不如凤凰三点头引人注目，但却稳妥自然。

“先生尝尝今年新产金骏眉，我觉得味道尚可。”

林云青接过茶盏，浅尝半杯，抬头看向林长安。

啊！这个眼神，我可以！

林长安只浅浅的抿了一口，用茶杯遮挡了一下自己嘴角的笑意，假装严肃。

“先生竟不如我一个稚子小儿稳重。”

林云青有些尴尬，但是心里实在难耐，想问询个究竟。心里嘀咕着，往常的林长安可没这么磨人，生了个病怎么就变得和族里的老狐狸似的，大半天不松口，还礼让来有礼让去的，怪讨厌的，还是以前可爱。

林云青从林长安五岁时就成为了她的开蒙女先生，六年的时间，两个人的相处倒是越发的像是一对老朋友。一样的直率，一样满脑的奇思妙想。

“先生可能保证，今日你我所言绝不外传，不漏分毫？”

“可。”

林长安端坐着，浑身的气势完全脱离了孩子的天真无害，只让人觉得严肃认真。

“今日我将告诉先生的，关乎千万人性命，先生可要做好准备。”

林长安的叙述不长，却让人心生害怕。庞大的地下产业，黑暗中的贸易，无辜的孩子的生命……

林云青听得浑身发冷，只觉得荒谬和不可思议。

“小姐从何处得知这些事情的？”

林长安垂下眼帘，摊开精心编织的谎言。

“先生可曾听过志异中《一场怪梦》的故事？长安也不过是做了一场怪梦，成了一个长在京都的孩子，被拐，被鞭打，被打断手脚，最后被冬雪埋葬。一场梦醒，长安才知不过昏睡三日。一生苦痛，匆匆来往，竟只有三日长。”

林云青皱起眉头，《一场怪梦》的故事她粗粗读过。讲的是杜老翁一场梦中受到美女蛊惑，被关进了猪笼，为了逃脱便不停撞墙，向着友人的声音跑去。一觉醒来，杜老翁才知道刚刚有一只猪崽撞墙不止而死，就是他刚刚附身的那只。

杜老翁附身的是现实确有的存在，而且却也因为撞墙而死。所以林长安的梦并不是梦，而是一次附身的体验吗？未免荒谬了些。

但是林云青莫名的相信这个故事，林长安的话在她听来还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