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中盯着案上书卷，竟头也不抬，道：“把你心疼的那位拉走就行了。”马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却没敢说话。

流风的确上前去拉走了彩云。彩云还是不肯走，直到流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依依不舍地和流风离开了。

马策走至马进中的身旁，道：“现在只是初春，还下雨，地上寒气重得很，到时候莫要心疼。”说罢，撑伞至殿外。

马策轻声轻语，道：“公主，快起来吧，莫要着凉了。”

“大昭已亡，哪来的公主。”

马策无奈地摇摇头，折回殿中，对马进中说：“看她嘴角的血痕，你自己去擦。没人敢。”说罢离开了。

片刻。

韩术清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又只剩下了雨落声。此时雨又越来越大。

殿中有人放下了书卷，起身，走出。脚步声越来越近。韩术清感到雨不再打在她身上。

马进中手执一把伞，半蹲在她身旁，软声道：“跪够了没有。”他又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嘴角的血痕。

韩术清听到他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雨也浇不灭她的愤怒：“你留我作甚？你屠我亲人，为何不连我一起！为何要让我苟活在你身边！”

马进中默不作声。

“马进中。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杀了我好吗！”韩术清揪住了他的衣服。短短几句话，句句如刀刃扎心般。

“你起来好吗？”

韩术清不说话。这时她的手垂至他胸口处，狠狠一摁。

“嘶——”马进中后退一点，但仍将伞撑在她身上。雨滑落，被雨水碰到的伤口更加疼。马进中只是微微蹙眉。她看不见。

韩术清听见他的声音，冷哼一声，道：“很疼吧。术辰被你杀的时候，你知道会有多疼吗？”

“这些小伤不算什么，”马进中说，“真正疼的，不应该是心吗？”

韩术清以为他在说她，愣了一下，道：“我不会为了你而伤心。”

“术清，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马进中突然道。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比这地更寒的是她的语气。

“我们……”

“没有我们。没有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

“术清，你再怎么恨我，先起来好吗？地上寒。你现在已经瞎了双眼了，别把你的腿也废了。”

“我痛苦的样子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韩术清道。

“你起不起来？”

韩术清默不作声。

“要怎样你才能起来？”

韩术清仍旧默不作声。

于是，马进中又说：“行。你是铁了心要跪是吗？好。那我陪你一起跪！”话音刚落，马进中便对着韩术清跪了下来。

韩术清不说话。马进中静静地望着她的脸。

“你看我们两个这样像不像在拜堂。”马进中满脸幸福，就像是真的。

韩术清蹙了蹙眉，抓住他的手夺走了他手中的伞，摔向一旁，使两人都被雨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