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明月忙说,“一对金册重一百两,那是足色的黄金,我只觉得罪孽深重。”
“又不是您偷的抢的,为什么会这样想?”
钱明月摇头:“也不是我赚来的。真的是合天下之力,供养一家一姓过奢靡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哪里会持久呢。”
亲王妃、郡王妃大概比太子妃降低一个等级,可是耐不住亲王妃、郡王妃多啊!
再过几代,龙子皇孙成群,这群人都吃国库喝国库,那还了得,国家势必会出现财政危机。
钱明月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会站在君主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谢文通终是将他珍视的俏皮少女,教导成了端庄持重的皇后。他也走入尘世,舍了梅妻鹤子的逍遥,满身尘霜,只为她展眉。
第二天,元贞帝便病倒了,这一倒,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一个黑云压城的傍晚,一群内使自东华门、西华门鱼贯而出,飞奔至各高官勋贵之家。
受圣人宣召,泰康大长公主、宗人令赵王、湖阳长公主等宗室皇亲,成国公、安国公、威远侯、保宁侯等开国功勋;
吏部尚书韩书荣、户部尚书徐平成、礼部尚书林长年、刑部尚书秦正、工部尚书姬念祖、都御史杜阳铭等朝堂高官;
以及本就在皇宫轮值的通政使谢傅詹、兵部尚书司马韧和文渊阁大学士史海臣、文华殿大学士姚尊儒、文昭阁大学士康和民、武英殿大学士苏根生等,匆匆赶往乾清宫东暖阁。
值得一提的是,圣人特别强调钱明月一定要到场!
钱明月想过穿太子妃的衣冠,到底觉得未大婚不合适,改穿寻常衣服,跟在惠康大长公主和湖阳长公主身侧,心如乱麻。
内使到的时候,她正跟谢文通一起烤番薯。
谢文通严厉了那么久,突然对她很和蔼。
她终于放松了一下,内使就到了,只说圣人宣召,要求立刻更衣觐见。
她出门的时候,谢文通递给她一个烤得半生不熟的番薯,语气有怜悯、有叹息、也有些无奈:“你跟这个番薯何异,夹生着吃吧。”
先生什么意思?他觉察到什么了?
钱明月瞎揣测着,就到了东暖阁前。
人太多,东暖阁站不下,钱明月与都御史等人留在了外面,倒是能从人缝中瞥见里面的情形。
元贞帝床外挂着厚厚的帘幔,遮不住暮气沉沉。
床前有个少年人的身影,穿着皮弁服,自然是太子,他身高的确不高,但也不像李山南说得那样胖。
想到这人就是她未来夫君,依旧厌烦,冷然移开眼。
圣人虚弱的声音传来:“朕沉疴难愈,早知大限将至,今集诸卿于此,为家国社稷计。”
“韩卿,汝书朕命。”
韩书荣坐在早已安排好的案几前,却涕泪无声流,手颤抖得甚至握不住笔。
“丧仪遵皇考遗制,丧葬仪物一以俭素,不用金玉。”
“皇太子性纯孝,然自古人生必有一死,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速择吉日即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