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特娘的叫没有大事儿?”他的亲亲表姐,堂堂皇贵妃都伤到了破相、骨折的地步啊!康熙怒极,抬脚就把那不晓得轻重缓急的奴才给踹成了滚地葫芦。
艰难爬起的这位声音里都微微带着哭腔儿:“万 万岁爷容禀非是奴才不知轻重缓急,只”
“娘娘念您谒太皇太后 难免伤怀。中途又遇那等惊险,还正忙于料理案情。几多劳苦 让娘娘倍感心疼。遂不愿为自己的一点小伤让万岁爷心忧,三令五申地强调 不许奴才等先行禀告。”
而今伤势忒重,连迎接圣驾都做不到了,那瞒也瞒不住!
这才又巴巴差了人过来,如此这般地好一顿交代。
连台词都给他设计了个遍!
按说内务府主管,再怎么也是正二品职务。管理着皇室一应所需,能当上的必是简在帝心。无奈这位前头刚被指为明珠党被解任 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 总共也没俩月。
本就战战兢兢着,又如何敢得罪名为皇贵妃 实则如今后宫第一人的佟佳氏?
他想着横竖不过点儿后宫争宠固宠的小招式,着意体现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呗!虽做作了点儿 可宫廷生活,谁还不是为了皇宠故呢?
皇贵妃这
大概也是无奈之举 到底天下男儿便少有不好颜色的。再如何受宠,如此重创下也不免仿徨。
左右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内务府总管遂也就答应了下来。
果然,帝王听完后便不言语,直接把众人挥退。急慌摆驾承乾宫 看望他的好表姐去也!
内务府总管擦擦脑门子上的冷汗,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承乾宫,正被宫女上药,却听说圣驾正赶来的皇贵妃大惊,带着哭腔地吩咐:“蕊香,蕊香,快快快!关了宫门,关了宫门,万万不要让万岁爷看到本宫这幅鬼样子!!!”
她身边伺候宫女一顿,继而双膝跪地:“奴婢碧枝,伺候娘娘。”
“碧枝?”皇贵妃愣:“你不是二等上的么,怎生凑到了本宫面前?蕊香呢?唤蕊香过来!”
被勒令去叫人的碧枝心下一苦,却也还硬着头皮回道:“那日娘娘怪罪花蕊蝶梦四位姐姐铺床的铺床、整理器物的整理器物。每人都在忙些琐碎事,以至于您左近无一人。”
“才使得惊雷到,您失手打破茶盏时。无人相扶,受此大伤。便赏了四位姐姐每人五十板子,蕊香姐姐命薄,当晚便”
佟佳氏大惊:!!!
当日惊雷,吓得她跌落了手中茶盏,继而狠狠一跤摔在碎瓷片上。当时血流不止,腿疼到没知觉。她选择性忘了自己品茶看话本子时不喜人打扰的习惯,只深恨宫女们没及时扶住她。
怒极之下,赏了四个得用宫女每人五十板子。但她是真没想到,心腹大宫女能就此
震惊起身间,她都忘了自己腿上的伤,也忘了继续吩咐碧枝关门。于是等康熙来到的时候,正看着她长长短短,缝得像是蜈蚣一样的脸与疼到扭曲的表情。
皇贵妃:!!!
康熙:!!!
四目相对间,皇贵妃反射性地就去够那床上的帐幔,想要用它把自己遮起来。不料用力过猛,直接把那帐子给扯了下来。就在那整个承乾宫都要为之震上三震的惨叫声中,佟佳皇贵妃直接滚到了地上。
探望把人探得伤上加伤,康熙也是无比愧疚。
忙上前亲自查看了下她的伤势,在不触碰到她伤腿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了床上。转头对还傻呆呆跪在原地的碧枝怒吼:“还不去传太医!”
“是!”桂枝胡乱点头,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那架势,知道的是她家主子娘娘受了伤,不知道的还以为皇贵妃娘娘大行了呢!
不出盏茶,万岁爷驾临承乾宫,吓得皇贵妃娘娘扯幔子遮挡,却不慎用力过大导致自己伤上加伤的消息便传遍了六宫。
正跟姐姐闲聊的郭贵人愣:“这,这得受多重的伤,才畏惧如斯啊?好可惜,咱们皇贵妃娘娘打受伤那天儿便停了请安,也谢绝任何人探望。”
“以至于妹妹这满腹关心啊,竟丁点用处派不上!”
“切!”宜妃硕大的白眼翻给她看:“你啊,分明是在遗憾没能当场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
被亲姐一眼看穿,郭贵人也不恼。只无限讥诮地撇嘴:“谁叫咱们皇贵妃端着贤良淑德的款儿,却净干些个心眼比针尖小的事儿呢?”
“若非她丝毫不肯体恤,妹妹也不至于挺着将要临盆的肚子去请安。以至于雪大路滑,被小人所趁。我可怜的十九阿哥,若不是那会儿坏了根基,现在比胤禌都得高了”
没养住的儿子,是妹妹心中永远的痛。
劝不得,也劝不了。
久而久之的宜妃也就不做那个无用功,只叮嘱她万万管好自己跟佛拉娜身边的下人。
见她眼泪汪汪心不在焉的,宜妃忙正色:“逝者已矣,重要的保重自己跟佛拉娜。长点心眼儿,别如咱们皇贵妃一样的自断臂膀!”
“小奴才往往起大作用!不信你细品着,花蕊蝶梦四香俱在的时候,承乾宫何时不像铁桶般?但凡她佟佳氏不想外传的消息,便丁点透不出来。现在佟佳氏还是那个佟佳氏,承乾宫可还是那个承乾宫?”
郭贵人愣,继而一脸受教地点头。
六宫妃嫔众多,皆为自身荣耀、家族荣光等。除了那些被冷酷现实给消磨了意志的,谁还不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呢?
作为无限接近于后位的皇贵妃,佟佳氏可以说是六宫妃嫔共同的敌人了。
她这么一伤,不但暗自嘲讽者众。打着担忧、挂念旗号,百般巧妆来承乾宫探病侍疾的更是数都数不过来。没等着碧枝把太医找来呢,承乾宫门口便已经佳丽云集。
气得佟佳贵妃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群贱婢们都送下去跟蕊香作伴!
偏生在圣驾面前,她便再如何也得苦苦忍着。力争比以前更温柔贤淑,知情达理,好彻底淡化刚刚那一幕给皇帝表弟带来的冲击。
可惜她脸上这伤太重,腿上也实在疼得慌。
以至于她再如何努力,在康熙眼里也只有狰狞跟更狰狞的区别。没有直接拔腿就走甚至治她个惊驾之罪,都念着两人青梅竹马又是嫡亲姑表姐弟的份上了。
但两人自小相识,佟佳氏又半生都在研究分析与迎合康熙的爱好。早就将他所有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分析得透彻明白,又岂会看不出来?
于是假哭变成了真哭:“妾伤重貌残,便不惊扰万岁爷了。您诸事繁忙,就别为妾这点微末小事烦心了。横竖妾这边仆婢成群,良医也顷刻便来。万岁爷您,您还是专心处理政务去吧!”
康熙忙掏帕子帮她拭了泪:“表姐都已经伤成这样,朕又岂能安心公事?也是底下的奴才们怠慢,这般重大消息都未与朕说。否则朕早肋插双翼地赶回来看表姐,又岂会让你一人承受这伤痛与惶恐?”
“不,不怪玄烨!”听康熙称她为表姐,佟佳氏也就自然接着话茬打起了亲情牌:“呜呜呜,是表姐无用。竟竟好端端被惊雷所慑。”
提起惊雷二字,有过实际感触的康熙就不免皱眉:“这哪里怪得了表姐?分明是那日的雷太大太急,令人全无防备。”
“可不就是?”佟佳氏苦笑:“不瞒玄烨,表姐长这许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等仿佛会追着人跑的巨雷。恍若不慌忙避让,便会直直劈到人身上般。”
“若非如此,我”
“我也不会那般狼狈,惊掉了杯盏又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才有如今这般惨境。”
雷太大太急,追着人跑?险些劈到身上?
康熙愣,就很有股子诡异的熟悉感了。难道
那日的惊雷其实就是对凶手的预警,因为瑚图灵阿无事,所以只小惩大诫,没有让那巨雷直接把她劈个外焦里嫩?
康熙被陡然浮现在脑海的念头吓到一激灵,忙疯狂摇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能因为这点莫须有的猜测,就把温婉贤淑的亲表姐想成幕后黑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