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久卿到村长家里吃晚饭,一桌子人说起早上的事情。
谢东海不愧是当导演的,早晨的场面被他夸大了一些,说得绘声绘色的,听得人背脊发凉。
村长不以为意,有些显摆地说起村子里的怪事。
什么半夜醒来,发现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坐在自己床边看自己的。
什么夜里骑自行车回来,经过坟地后就觉得后座多了一个人,骑得无比吃力才回到家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群人硬生生把中秋团圆饭,吃成了讲鬼故事比赛。
谢东海几杯酒下肚,嚷嚷起来:“嗐,哪有那么多不科学的事?就是那个孙子看我是个外乡人,故意扮鬼吓我。看我下次要是撞到他,不把他打得求爷爷告奶奶……”
“哟,什么人敢吓谢导啊?”村长问。
谢东海嘟嘟囔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知道他这是喝多了,没和他计较,把他架回房间休息去了。
晚饭结束,宋久卿帮着收拾了桌子,村长见了过来问:“久卿,听说给你外婆烧和纸钱又散了?”
按照江市这边的习俗,给先人烧的纸钱被风吹得四散,就代表先人没有收到这个钱,而是被路过的小鬼抢走了。
华国步入现代社会这么多年了,就算偏僻的乡下,一心信这些的也少了。
可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这些年宋久卿外婆的墓都是村长代扫的,回回都是这样,村里人都说她外婆的魂被什么厉害的东西给吃了。
“凑巧刮了阵风而已。”宋久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从小外婆最疼她,外婆过世得早,她都没来得及尽孝。可这些年连梦都没梦过外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婆在怪她。
村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孝顺孩子,不像你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久卿家里的尤其难念。他和宋久卿是远亲,隐约知道一些她家里的事,孤身一人回来,也不知道有没这个心力……
“不信这些就算了,要是信的话,可以找神婆问问。”村长话锋一转,“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考虑清楚,你打小成绩好,不要在家里荒废了……”
“我挣的钱可以养活自己了。”宋久卿道。
放手京城的一切,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外婆的事她自己能查清,也不必去问神婆。
村长叹了口气。
年轻人想法还是太简单,这些年乡下的孩子们穷怕了,都往城里跑。哪有都进了城了,还回乡下的道理?
宋久卿道:“海叔,那我回去了。”
村长回过神,“我叫人送你!”
“我自己就好。”宋久卿摇摇头出了门。
“回去了?”两人说话时,谢东海正蹲在门口抽烟,他对宋久卿印象还不错,主动道,“人死如灯灭,哪还有那么多事?要不然天底下那么多不孝子,爹妈干嘛不直接带走,省得祸害别人。”
宋久卿发现他还挺逗,也就多说了一句,“你最近走霉运,今晚早点睡,过了十二点就不要出房间了。”
谢东海咧嘴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小姑娘会看相?我来之前才去青莲观看过,那边的道士还说我红光满面,最近好事连连呢!”
这种面相在春夏两季的确是好事。
但红色属火,与秋冬五行相克……
谢东海今天在山上还差点被带走,要是再不走心,可能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红光满面,可未必是好事。”宋久卿摇摇头,转身离开。
早上说自己开公司,晚上就会看面相。
挺好的小姑娘……怎么就改不了说大话的毛病?
谢东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村长家里装的热水器不知怎么坏了,一家三口连同谢东海,都要用铁锅烧热水洗澡。
大铁锅晚上还做炒过菜,烧出来的水上挂着一层亮丝丝的油。为了照顾谢东海,最后一锅水留给他洗,等他迷迷瞪瞪去洗澡时,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多了。
乡下的夜晚安静得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的说话声不见,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谢东海没来由一阵害怕,对付着随便洗了洗,忽然两条小腿生疼,猛地看见小腿肚子上两只乌青的手印子。
怎么回事?这印子不是他裤子上的吗?怎么跑来他腿上来了?
鬼使神差的,宋久卿的叮嘱浮上心头。
“……走霉运……过了十二点就不要出房间……”
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谢东海动作变得飞快,脑海里一个声音叫嚣着,要他马上回房间,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