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见金堂戴瑶台玉凤好看,不由觉得自己头上的金背大红有些庸俗了,犹豫道:“要不我也挑一朵素色的好了。”
金堂见他真要再重新选过,有些可惜他头上那朵金背大红,正要说话,就听见李铮已经先开了口。
“戴什么花好看,和花可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小舅舅戴什么都好看,便是一朵野菊花,小舅舅只怕都能戴出淡泊的名士风范来,”李铮笑着让仆从先去,“至于你可别糟践花了。”
“哪儿有这么做哥哥的,”李钺不满的说了一声,到底是没再提重新选的事儿,只同金堂道,“我庄子上去年得了一株墨菊,花匠正试着分株呢,如今花还没开,若能成了,我给小舅舅你送来。”
“至于某人,”李钺斜了李铮一眼道,“就不必浪费这么好的东西了。”
李铮听了这话也没恼,只笑骂一句:“能得你!”
几人笑闹间,李恪夫妻也到了,先问清几人方才笑什么,跟着一并夸了金堂两句,才去看下人捧上来的花。
这一回,两人面前的花多了一盘各种姿态的金丝皇菊。
李恪两人也没多折腾,一人挑了一朵金丝皇菊簪上,既尊贵,又合身份。
谢斓那朵簪在发髻顶上,比挑心位置还高些,又让下人将华胜摘了,坠在皇菊之下,倒和头上首饰合了气质,凑出个相得益彰。
天色渐渐暗了,但院子风口上都设了屏风,院中又点了炭盆,几人便是不穿披风呆在外头,也不觉得冷。是以桌子便没摆在屋里,而是设在了院里。
为合节气,桌上有不少菜色都是以菊花瓣为材,又有不可少的菊花酒、大闸蟹等物。
“寒露时节,蟹膏肥美,今儿咱们可有口福了,”李钺吃了一口,又看金堂正拿着蟹八件拆螃蟹,倒了一杯菊花酒,往金堂边上推了推,“小舅舅吃酒,拆蟹的事儿,叫下人做就是了。”
“自己拆的才更香些,让旁人拆,倒是三两口吃完了,可你就不会觉得腻味吗,”金堂拆完螃蟹,才拿了个小银勺慢慢吃着,露出一幅享受神色。
李钺回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螃蟹,又看了看一整套麻烦的工具,道:“还是算了,我是没有小舅舅你的闲情逸致的。”
等李钺吃过三只螃蟹,金堂才要去取第二只,得意道:“我就说别自己拆,我都要吃第四只了,小舅舅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金堂闻言挑了挑眉,故意提高了声音道:“都第四只了啊!螃蟹性寒,你可得少吃点!”
上首李恪听见这话,道:“金堂说得没错,凡事不可太过,你这只用完,就别给他拆了。”
最后一句,显然是吩咐屋里伺候的下人的。
“是,”李钺脸上得意之色尽去,变成了垂头丧气模样,他气恼的瞪了金堂一眼,“小舅舅,你害我!”
“我也是为你好,螃蟹吃多了,难道不伤身吗,”金堂慢条斯理的拆着螃蟹,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这才开始第二只呢。”
李钺闻言往后头的靠背上一靠,幽怨道:“小舅舅你不疼我了。”
“你都要成婚的人了,”金堂看他一眼道,“如今有琅哥儿和骏达在,我自然是先疼他们的。”
“也就还有日工夫,”谢斓说着,又起了几分遗憾,“可惜长平有了身孕,来不得,不然骏达那孩子也该在咱们府里了。”
李铮离开颍州几年,就有几年没见过长平和骏达,听谢斓这么一说,便也起了些思念之意。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转移话题道:“礼部拿了章程,到时候行知的婚事在郡王府办,倒是除了出席外,连半点都无需我们操心。”
“可不是吗,”谢斓遗憾道,“当初你成婚时,我与你爹就没经手,如今行知的事,也不用我们管,你们姐弟三个,反倒只有长平出嫁,是我亲手打理的。”
李钺闻言忙道:“小舅舅不是还没成婚吗,到时候娘你亲自管小舅舅的婚礼,也是一样的。”
谢斓闻言心思一动,状似不经意的同金堂道:“金堂可愿意?”
金堂自是道:“姐姐亲自替我操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等我成亲,那又得几年之后了。”
“不急,我还没给你选个端庄大气的好姑娘呢,”谢斓暗示道,“你出了府去可要记得,别唐突了哪位姑娘。”
“姐姐放心吧,”金堂笑道,“我整日读书习字学艺,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来的功夫见什么姑娘。”
谢斓这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我记得吕大人就有一位千金,你常常在吕家出入,可要恪守礼节才是。”
“我知道了,”金堂应下,又道,“吕姑娘养在深闺,我只在外院走动,哪可能会见着,姐姐你多虑了。”
见谢斓满意笑开,李恪轻轻叹了口气,同李铮道:“近来大皇孙与二皇孙都安安静静的,连互相挑衅都没有,实在怪异,你让人多看着些。”
李铮兄弟对视一眼,心知李恪和谢斓两人在金堂婚事上起了分歧,忙应道:“我多安排些人,必叫行知的婚事平平安安,不让人打扰了去。”
金堂此时却想起几个月前谢洛那幅黑云压城的画,犹豫一阵,还是在一家子赏花时凑近了李恪道:“姐夫,大哥他几个月前画那幅画,你可还记得?”
李恪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笑模样,道:“如今还在秋里,风雪还早。”
金堂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秋里风雪未来,冬里却是少不得风雪的,李恪指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