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看着茶盏上的花纹,不说话了。
“罢了罢了,”徐氏道,“好容易明正、行知到涂州来,你这个做舅公的同他们说话去吧。也让我和弟妹好好叙叙旧。”
徐九闻言,赶忙起身出去。
等出门时,还听见刘氏和他姐抱怨:“这人搁外头精明得和什么似的,偏生到了家里,做什么事儿都缺根筋。姐姐可千万别和他计较”
到底是亲媳妇儿,徐九心里一松,抬脚就往书房去了。小时候他没少在这院子里玩,真论起来,这儿有些什么东西,他比金堂还熟。
徐九来时,李铮兄弟两个正同谢父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京里又送了些赏赐下来,”李铮道,“爹留了好些东西给小舅舅,只不许我现在就告诉他,免得叫他考试分心。”
“怎么又要给他,”谢父知道李恪若打定了主意,他是说不得的,只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走时都还没听见风声。”
“也就是前两日,”李钺接口说了具体日子。
谢父在心底一算,便皱了眉头,道:“那岂不是先皇后祭祀那几日出的京?”
李铮两个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正是那几日的事,不过东西是从皇祖母宫里出来的,还带了几样令仪姑姑亲手做的小物件。”
谢父闻言一楞,脸色缓和了许多,待要开口,却听见院门响动,便转了话头:“你们爹娘这两日都还好?涂州前几日冷得厉害,颍州怕是也差不离的。”
“家中一切都好,”两个小子脑子转得快,立马便接上话,“爹娘也吩咐我们一定好好代他们和小舅舅孝顺你们呢!”
三人假模假样的说完这么一通,便听见有人敲响了门。
李钺去开的门,瞧见徐九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舅公来了?”
徐九随口应了一声,走进门,瞧见谢父了然的目光,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姐夫,姐姐她们搁那儿说私房话呢,我总不好在边儿上听着。”
谢父闻言点了点头,只道:“坐吧。”
李铮两个和徐九还算熟悉,今儿也是他们遇见徐九,同他说了金堂才走的事,倒不至于没话可讲,只是到底不能同徐九推心置腹,有些事便只能另寻时机。
“难得来涂州一回,总要游览一番才算不枉此行,”李钺同徐九道,“舅公知不知道涂州附近的好去处?我和大哥正没头绪呢。”
“这你们算是问对人了,”徐九笑道,“今儿不便出门,赶明儿你俩早些起来,我带你们出去,保管走的都是这涂州附近,最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明儿恐怕不成,”李钺赶忙道,“我们也就是先问好了,准备起来,真正出门,得等到小舅舅回来才成。若单撇下小舅舅出门,他能和我们急!”
徐九听了,立时便道:“那我先说与你们听,你们觉着好了,咱们一道儿拟个章程出来。”
李钺眼睛往谢父处飘了飘,赶上去给徐九使眼色:“不如咱们往后院亭子里去?”
“成,”徐九正觉和谢父呆着不自在,有人陪着自然不会觉得不满。
“我这就叫人备笔墨,”李钺说完又道,“我来时还带了些好茶,咱们边煮茶边说!”
李铮眼见着李钺和徐九相伴出去,起身掩上门,才又坐了回来。
谢父摇了摇头,将先前岔开的话题转回来:“令仪公主既然能送了东西来,便证明皇上的态度,已是变了许多。”
“爹也这么想,”李铮道,“我们出门那日,京中来人也才走,这是私下送的赏赐,爹便只写了家信托人带回京去。”
“合该如此,”谢父端起茶盏,又道,“回京之事,须得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您说的是,”李铮笑道,“这么些年都过了,总不至于差这一二年,我估摸着,最早也得小舅舅中了秀才才能回,若不算顺,等小舅舅考完举人,也是可能的。”
“你爹娘或许如此,你却未必,”谢父忖度片刻,道,“若叫你独自前往京城,你可愿意?”
李铮的呼吸倏地急促几分:“外公”
“不急,”谢父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也要先写信同你爹说过才行。”
“不必回去再想了,”李铮站了起来,眼神晶亮,“您的意思我明白,回京是机遇,更是危险,但我是长子,这些,合该是我的责任。”
谢父看着李铮隐隐带着激动的模样,也没说不好,只道:“寻他们去吧。”
“是,”李铮努力收敛姿态,却也难免泄露出几分野心,“是得好好看看过几日要如何玩,难得来一回涂州,总要览尽周边名山胜景,若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今生有没有机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