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伯德当庭主动请罪起过去了整整半个月。这件事迅速成了京城上至王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家饭后话题,大理寺同刑部搜罗了不少人证,足以确定王伯的所言非虚。
事情竟比想象中更顺利。
于心然就在行宫之中等着皇帝亲自降罪惩处,即使他有心包庇迫于民意也必须处置王伯德。最严重的的便是全家斩首但皇帝向来虚伪面上装得仁慈自然不会真这么做。不论如何,没有回头路了,这次必须夺了王伯德的命。
王家这些年只靠着往伯德独自支撑。于心然心中清楚盘算,只要王伯德倒下王氏没了靠山自己便不顾身份,亲自去大理寺告王氏的状为妹妹鸣冤。
连着多日未好好用膳,她瘦得手臂上的镯子又宽松了几分可以直接掠到手肘处。今夜终于命行宫御厨做了暖胃的清汤面食之浑身暖意融融。
十一月末的山间夜风,拂过脸颊时激起丝丝凉意也略微带走她心中的焦躁怒意。等一切结束之后若能全身而退她决意彻底离开京城可能去幽州,也可能去江南或者去草原,去皇帝曾经答应过带她去的地方。
此时皇帝在宫里做什么?心里一定怨恨她吧,是她打破了他极力维持的平衡局面。
“娘娘!”一喜神色慌张地跨进大厅,快步来到于心然身边附到她耳边用四周宫人们听不见的声音道,“守卫们吃晚饭发现山下那个疯子不见了。”
“什么?”她仓皇从矮桌边站起,膝盖重重撞到了桌角,“快派人出去找。”
难道是王伯德发现了他的日子是她所绑?这几日正要定他的罪,若手里失去这筹码必定会功亏一篑。
“信得过的守卫已经派出去找了。”
“将所有行宫守卫统统派出去找!别管知情不知情的。”
一喜得了令,立即出去办。
于心然方寸大乱在原地来回饶了几个圈,实在坐不住也下山查看。再次来到山脚成片阴森的矮屋中,一切都静悄悄的并未有被暴力弄坏的物件。
原来,连着时数日平安无事,守卫放松警惕,晚膳时分只锁上几道门,便玩忽职守一起喝酒去了,再回来发现连着
三道锁都被打开,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群蠢货!
于心然无力地坐到房中圈椅上,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冷静思索片刻,若已经被王家发现,那必然不会悄悄带走,定会大张旗鼓地来索要。
定是别人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件事,也许是谢清,想借这一趟浑水获取更多利益。也许是皇帝,意在息事宁人。王伯德之子大概是找不回来了,就看明日会有什么动静。自己再见机行事。
忐忑地熬过了一夜,次日午时,果然有消息出来。
“娘娘,听闻今日朱雀大街上突然出现一疯子,拿着利器四处伤人,还、还杀了一个人。”
“确定是王伯德的儿子?”于心然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难道昨夜自己料想错了?那个疯子真的是自己逃出去的?!还、还杀了人
“是他,现在京城所有人都在传有个漂亮的疯子于闹市行凶。人已经被府衙带走关进了大牢。”
糟糕了!她立即提着裙摆往内室跑,翻出自己的贵妃令牌,“福禄呢?!”福禄是跟着她从幽州过来的得力小太监。
小太监听到传唤立即从门外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快,你拿着这个令牌先去府衙要人。千万不能叫王家抢了先!”
“是!”福禄双手接过令牌就去办。
若只是逃走还好说,行凶杀人了于心然心里越发煎熬,她好像牵扯出更多的祸事来。不由想起去年小琴的事,小琴被皇后幽禁在寝殿折磨,自行逃了出来还跑到芙蓉轩劫持她。
这两件事何其相似,皇后因为小琴之事失了凤印,而今日她的角色正如当时的皇后,接着会发生何事根本无法预估。
怎么会放他逃跑呢!接二连三的噩耗真的叫她心力交瘁。于心然伸手将窗木桌上摆放的花瓶摆设尽数推到地上,刺耳的破碎声四起,引得寝殿墙边站着的几个宫人吓得跪伏到抵得上,“娘娘息怒。”
无力地坐到冰凉的地面上,这究竟怎么回事!定有奸细,她从去年就感知到了,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曲折,从未有过一帆风顺之事。
“娘娘,不要过分忧虑,一切都会好的。”一喜伸手要将她扶起。
是一喜吗?于心然有瞬间的怀疑,抬眸
看向身边之人,眼神吓得一喜也推开几步跪到地上。若谢清收买了一喜不可能,如果一喜是谢清的人,自己早就有无数的把柄拿捏在谢清手中了,还能活到今日吗?
很快福禄就回来复命,双手抬着贵妃令牌道,“娘娘!奴才办事不力,听闻王家有人早已经去府衙取人。”
“被王家抢了先?!”于心然崩溃道。
“不是,而是此事动静太大,百姓愤怒,府衙门口已围满了民众。王家人也没能把人带走。听闻府衙要将人交由刑部处置。”
事情闹大了
于心然想借此扳倒王家,王家在朝堂上的仇家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扶住额头,王家华家同气连枝,谢清的父亲眼下,如日中天,谢家只差一个后位,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做文章。
先不要慌,看看事态如何发展下去。
两日之后,朝堂之上再也无半点消息出来,于心然终于坐不住,命人将徐雁秋叫到行宫。
“现在究竟如何了?”
徐雁秋行了一礼,“可以说是功亏一篑。谢家参了王家纵子行凶,杀害无辜百姓。王伯德他认下此罪。但这罪不及家人,皇上下令,只将王伯德的儿子被关进天牢,永世不得放出。这消息明日就会传来,到时候便可安抚城中百姓。”
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那许墨的贪污案呢?”于心然紧紧皱着眉头。若这件案子不能扳倒王伯德,以后就无任何希望了。
“人是贵妃父亲杀的。”徐雁秋忽然直视着于心然,道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谁是本宫父亲杀的?”她不解。神色紧张、眉头微蹙,双手抓在百褶裙边,头上的红宝石步摇轻轻晃动着。
“许墨。”徐雁秋吐出两个字。“就因此事,这几日大理寺、刑部、宗人府,朝堂之上都乱了套了。”
于心然瞬时捂住了嘴,回转过身背对着徐雁秋,“所以呢?”
“王伯德没了掣肘,闹市杀人案发生的第二日,他便在牢中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口供,否认贪污、杀人、弑亲、欺君。”
若要洗白自己,必得将祸水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