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么早来叨扰您,实在抱歉。”陈月云拘谨的坐在椅子上,面色上有些许的疲倦之色。
她抬眼看了一下院外的红木箱子,满满当当的将不小的院落装了个满,看起来确是教人艳羡。
昨日常宁闯了账房将之前的赏赐都要了回来的事,已经满府皆知了。林氏还去主君那哭诉过,但主君竟然意外的没多说什么,反而是将林氏呵斥了,让旁人都有些意外。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一点,常宁隐有回暖之势。
她忙拽了拽坐在侧后位置的常雅茹,见其低着头用手指缴着衣袖,而后唯唯诺诺的也唤着:“大姐姐。”这才放心的向常宁投出卑微的眼神。
常宁觉着有些意外。
这是侍郎府中两个最软弱的角色,平常莫说是去别的院中坐上一坐,就是平日出自己院中碰上了府中其他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的,因此常宁很是惊诧她们会主动来她院中。
她唤小寒给他们点了茶,而后揉了揉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冷声问道:“无事,我早已经起身了,陈姨娘与六妹可吃过早食了?”
陈月云面色一窘,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今晨出来的急……还……还未……”
她说罢看了看常宁,有些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来蹭饭一样。
“那正好,我也还未曾吃,陈姨娘与六妹便一起来吃一口吧。”常宁眉眼淡淡的看向陆子慎,轻声道,“子慎,去叫小寒把早食上了吧,再多备出两双碗筷来。”
陆子慎应了声,给常宁把薄毯往腿上又掩了掩,这才抬脚快步走出了屋子,半分神色都没扫过那头的陈月云与常雅舒。
许是少年的身形有些挺拔与气场带着疏离,屋内人的目光都不自主的随着他,直至他走出了屋子消失了身影,这才都各自收回了目光。
只有常宁仍盯着门口的位置稍稍出了神。
刚才陆子慎走出去的时候迎着清晨的日光,细碎的光线撒在他有些宽阔的肩膀上,在屋子内映出一道长长的人影,看起来颇有些让人惊羡。
她有一瞬间感觉,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算起来子慎也才来不过半月有余,但是如今看起来,他好像长大了不少。无论是个头、身形还是细腻的心思,都与半月前那个愿意在轮椅前为她扫石子的少年,差了许多。
少年的怯懦与自卑渐渐的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担当渐渐的在增长,只是仍经常与她撒娇装装可怜,让她莫名有一种将孩子养大了的感觉。
常宁笑了笑收回目光,静静摩挲着手上长鞭的纹路,不再言语。
屋内过于寂静,陈月云壮了壮胆问着:“大小姐,您……您可知鸿胪寺少卿,云家第三子?”
“有所耳闻,云招毅,好像名声不太好。”常宁抬了抬眼,似乎是知道陈月云今日所来为何了。
陈月云得到了常宁的应声,面上一喜,忙接着道:“是了,奴家听说,云三公子性子有些可怖,喜欢在床事……床事上折磨人……许多烟花柳巷的女子都与他同过床事,出来时身上已经没一块好样子了……”
陈月云说着,嘴唇不禁打起了颤,身后右侧的常雅茹也有些害怕,扯着衣角咬着唇角,眼泪宛如银线一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常宁摩挲着长鞭的手顿住,微微蹙眉看向常雅舒,心中察觉出不对。
“难不成是六妹,要许给云招毅?”
听她一语道破,陈月云的泪水便宛如决堤一般止不住了,边啜泣着边道:“大小姐,林氏如今端着主母的架子守着府中的中馈,便联系上了红娘,有意要将茹儿许给云三公子为妾,可那云三公子……奴家是真的没有旁的办法了,府中能求助的,只有大小姐您了……”
陈月云声泪俱下,帕巾已经被泪水浸的湿了个透,那头的常雅茹也好不到哪去,边哭着身子边忍不住吓得颤抖,让人看起来便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她这个六妹,倒是个娇弱美人,也难怪林氏会这般心急的想要将她许配出去,若等她与常雅舒一同及了笄,这般样貌定会招不少的世家公子青睐。
这于常雅舒可是不利的,林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这与她,好像并没什么关系。
常宁往后仰了仰,面色仍是淡然:“陈姨娘许是找错人了,我今时不同往日,并非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你瞧我如今断了腿虚着职,可没身份去管六妹这桩子事了。”
“大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奴家虽出身商贾学识不多,但也是能瞧出来大小姐如今转势渐好。”陈月云擦了擦下颚的泪珠,并不掩饰心中的想法,“奴家确实有些趋炎附势,往常大小姐日子发难的时候并未曾来过,如今瞧着大小姐日子好些了,竟然就过来攀附了。”
“可是大小姐,奴家在府中是什么日子,您应该也是略知一二的,奴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陈月云说罢下了椅子跪在地上,朝着常宁狠狠地磕着头:“大小姐,帮帮奴家吧!”
母亲下了跪磕着头,常雅茹自然也立刻惶恐的跪下,与陈月云一同朝着常宁行着折人的大礼。
常宁的眸中顿时一冷,一股肃杀之气由内而外染发出来,宛如置身于千军万马之地。
陈月云,在逼迫她?
她往常可不知道,原来这个陈姨娘还有这般嘴上不饶人的功夫,言语之间就能将人逼上德行的死路,进退两难。
屋内再无人说话,陈月云头磕在地板上砰砰的声音也渐渐停下,随即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泣,哭的常宁头晕脑胀烦得不行。
“姐姐,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