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水墨横卷悬挂在墙壁上,山岩陡峭,怪柏奇石,弥雾隐在谷间,水瀑三千丈,锦绣万里。负箧曳屣的童子穿行松间林下,遇见腾云驾雾的仙人,手捏拂尘,抚须含笑。童子张手接住一本金篆书录,求知若渴,仙人抚顶,安然若泰。
李长安静静地望着横卷,思索着。
风有微动,听见脚步窸窣。
他立即熄灭火烛,藏到暗角柜后,在黑夜里潜伏。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薛府的管家提着灯笼,走到庄主的灵位面前,点起一根奠烛,火光明灭。
管家拿起三支长香,放在烛火上点燃,一阵青烟徐徐升起。
“老爷,等过了头七,就将你的牌位供到祖祠堂去。”
管家虔诚地拜了三拜,跪地抓起一叠纸钱,放在火盆中烧成灰烬,顷刻过后,一片片纸灰飘起又落在盆中。
他祭奠了一碗白酒,几盅清茶,磕了四个响头后缓慢起身。
“愿老爷在天有灵,护佑大公子掌权乾元钱庄,承旧开新,以利祖上的基业永固。您暂且受受香火,等我们查出真凶,一定给你个交代,让你含笑九泉。”
“嘶……”
管家乍然一惊,心都提到嗓子眼处了,后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骂道:“该死的耗子,吓死我了。”
等定了神,他用手扑扇,熄了奠烛,提起灯笼,转身向门外走去。佝偻的身躯,仿若一棵榆桑般弯曲。
门轻轻合上,李长安在暗角里呆了很久,才轻步走到屋内正中。他没再掌烛,而是凭借内息,感知着周围的空间,灵气在体内游梭,身体轻盈,清风无恙,如踏波而行。
猛然,檐角闪过一点红光。
李长安旋即飞出,立上檐牙远眺,红点落到薛府外围,在远处的矮堞下不见了踪迹。
他沉吟片刻道:“莫非是妖人?”
登时,李长安怀疑,失银一案貌似真与妖人有关。
不论是人是妖,我李长安一手可以挎剑杀人,一手亦足以擒拿妖魔。
他手摸雪影,一个凌波微步,向着矮堞方向飞去。一阵罡气,裹挟着几片枯叶。
“薛庄主的死因扑朔迷离,结果又将引往何方?”李长安愣然发问。
他倒吸一口凉气,翩然站到矮堞之上。
四下一片苍凉,密林之内,风卷残叶,跳下矮堞,已不属于沙沿城中。
陡然,一只双目如灯的红狐她跳过枯枝,钻进一处树洞。
李长安目光如炬,如同燃着火焰,朝树洞方向寻去。按理来讲,妖人都被拒在四方之外。北地冰冷之处和南夷潮湿之所才有妖人的族群。遥想当年天字一等的剑客,以及三教百家的圣人同竖大纛,将妖魔驱拒四方十三洲之外。
他抬起头,心中嘀咕思忖,事情貌似比以往想的复杂,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摊上狗血的铁案。吃下这碗闭门羹。
妖人作案,且不说蛛丝马迹难寻,便是那朝堂上的众口一词,也难以说服。四方大妖无数,又岂是一人尽杀,装逼的时候逞一时英耀,到头来还是上海名媛的惨淡收场,风光得意的背后,又得经历辛苦寒酸的惨淡。
“咔嚓”一声,树杈被截中踩折,树洞里的红狐一惊,窜跳而出。
李长安拔剑而出,雪影嗖地一声,追寻红狐而去,剑气充荡,发出一声爆鸣,一剑穿刺在旁侧的杉木上,红狐定在原处,转睛间倒地而去,血丝渐渐渗出在脖间的软毛上,血色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