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张飞的不止是裴元绍无休无止的冷箭,当他好不容易带着还没掉队的几百人出了山,来到古城城前时,就看见城墙上一排士卒正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还有一面一看就是连夜绣的“瓦岗秦”大旗,正在城头烈烈飘扬。
“贼子安敢犯我城池!”
张飞见此气得须发尽张,怒喝一声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带人冲杀过去。
结果城上一阵箭雨撂下,早就没了战心的张飞兵马顿时不敢再冲。
正踌躇不前时,他们身后又响起一片喊杀声,一路骚扰他们的裴元绍带人衔尾而至。
虽然极度愤怒的张飞拨马反身要去迎战,但城上的守军可不会让他如愿。就在张飞强令士卒转身迎敌后,城门处忽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以为是守军趁势掩杀出来,张飞大惊之下回头望去,却见城门依然紧闭,而城墙上的守军见他上当,哈哈大笑不已。
他一愣神的工夫,刚刚那支杀过来的裴元绍也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多做纠缠,一击得手后迅速远遁。
深深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的张飞,满腔怒火却无从发泄。他现在身边只有几百残兵,这么一点人聚在一起都嫌不够用,又哪里敢分兵?
去冲城,后面的喊杀声再起;往后追,城里的喊杀声也会鼓噪。虽然每次都是虚的,但谁又敢保证,它会不会变成真的。
张飞所部一夜没睡好,早上朝食还没吃完就被张飞催着匆匆班师,然后被一路神出鬼没的陷坑和冷箭搞得心态全崩,现在更是面对这样顾头不顾尾的窘境。
别说身心俱疲的他们了,换正常人也顶不住啊。
这时候,秦琼最后一招大杀器来了。
城头上忽然哗啦啦涌上来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有的头发花白,有的是妇人,有的乳牙还没掉。老的女的幼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跟着张飞出城士卒在城中的家眷。
亲人相见,两边都哭成了一片。在得知瓦岗入城后善待百姓秋毫无犯之后,即使是再死硬的兵士都没了战心。
张飞治军手段酷烈,动辄鞭打士卒,眼看家人们在城里没有一点危险,还说投降之后不仅来去自由,瓦岗还给发放粮秣补助。
既然如此,傻子才去卖命攻城呢!
如果是平时,张飞好歹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好言安慰士卒并且颁赏以安众心,能把士气救回来一点是一点。
但他现在心里已经被怒火和狂躁所占据,失去了理智的他根本没耐心做这样有的没的,只想由着脾性去做。
“啊!”
悍然一矛,张飞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近前的一个士卒捅死后,威胁道:“都给我去攻城,夺回城池!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本就是豹头环眼的他,此时半边脸上溅的都是血,看起来更加慑人。不止是在本地招募的士卒,就连从徐州就跟随着他的几名亲信,都悄悄离他远了些。
迫于暴怒的张飞,可怜的士卒们总算开始挪动起身子了。然而在即将走入弓箭的射程时,不知道是谁猛地喊了声:“不打了,回家!”
这一声如石入静水,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士卒将手中的兵器随地一扔,然后没命地朝紧闭的城门处奔来。
见状,城上的瓦岗弓手急要发箭拦阻,却被秦琼微笑着阻止:“他们只是要回家而已。开城门!”
周仓上前劝道:“大哥,万一张翼德有诈?”
秦琼却指着远处气到跳脚的张飞,自信地保证道:“他若是有诈,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了。”
“大哥言之有理。”周仓又劝道,“但即便没诈,此时开了城门让外面人一下子涌进来,会不会控制不住啊?”
秦琼不禁赞许地看了周仓一眼,老周不仅人靠谱,这意识也挺靠谱的啊。不过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当下将佩剑交给周仓,命令道:
“周仓接令,你速带城上所有弟兄,打开城门,与裴元绍夹击张飞,不求杀,也不求捉,只要赶走即可!”
等周仓接过了剑,秦琼就走下了城:“城外这群人,就交给我了。”
……
当手下人全跑到城墙下投诚时,张飞就知道,完了。
继上次因为酒醉弄丢了徐州之后,这次他又因为狂傲和愤怒丢了古城。
连续两次把兄弟三人安身立命的所在给丢了,而且和上次一样,这次又把两位嫂子陷在了城中,张飞已经不敢去想像该怎么面对大兄的目光了。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六个徐州出来的老部下,而此时城门大开,一股不下百人的兵马直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