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皱着眉毛说:“这些温州佬老老实实做鞋不好吗,搞这些破烂货生意怎么能做得长久,这次赚了一时的快钱,下次赚什么。”
“他们就是这次赚了就跑,这个温州佬,就是在他们当地的一个小厂子定的货,自己打的牌子,冒充上海货,本来是要买了就跑的,老叶留了个心眼,只打了百分之二十的款子,到货再付百分之二十,卖完再付全款。然后拖了两天,才让温州佬昨天晚上刚拿到到货的钱,温州佬今早已买了火车票准备跑路了,结果巧了,出了这事,一下就让我们给逮住了。”
“才百分之四十的货款呀,”老妈瞪大眼睛,“他进货要花多少?”
“连运费才花了货款的百分之十。”老薛开始成汤盛饭。
“怪不得,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老妈一块把几个凉菜端出来。
“上午就忙了这些?”老妈又问。
小薛从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打开,给老薛倒在杯子里,把吊扇开了,默默地听着父母说话。
老薛坐到餐桌旁,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叹口气说:“棉纺厂大半年工资没发了,工人们受不了了,上午去市政府扯旗子了。我在现场维持秩序,武警中队的老吴也去了,后来是林秘书长出来解决的,给补发了三个工资,下半年的工资市里出,剩下的年底补完。”
“吃饭吧。”老妈不再说话,默默地给小薛盛了碗鸡汤。
小薛皱了下眉头,心下想着刚刚听到的信息,感觉好奇怪,一边是私企极低的造价,一边是国营工厂发不下工资,真是呵呵了。
三人吃饭不语,然后老薛自然顶着太阳去百货大楼街区维持秩序,母子二人也各回房间午休。
两点钟的铃声把小薛闹醒,洗漱了一下,看了下窗外,树叶上的阳光也曜的刺眼,蝉声争鸣。吸了口气,穿了件常穿的宽松的白色棉绸衬衫,浅色薄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又看了看书桌的柜门,轻轻打开拿出小礼盒,比了比,小心地放进后裤兜里,又从客厅的一个大塑料瓶里拿了些零钱,就出了门。
走到楼下就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穿着红色球衣的人,排成一行,蹲坐在围树的花台上,整齐地拿着冰棒在口中前后滑动。小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顿时扶额,差点呕了,感觉眼前不堪入目,麻蛋,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看呀。
那几个人也看见了小薛,正向他挥挥手。小薛走过去,一个人转身取出一个手提的保温桶。小薛笑笑说,给我个绿豆的。然后也蹲在花台上。这是90年代的福利,夏天服务社给单位发放冰棒票,凭票就可以领冰棒,有牛奶的和绿豆的,也可以掏钱买,牛奶的五分,绿豆的一角。递冰棒的就是薛妈口中的张宏阳,另外两个是李克诚,杨钧。
李克诚扭过头看着小薛说:“老薛穿这么骚去哪呀。”小薛回望他一眼说:“你们才浪骚,整套公牛队的队服,太阳还没落就在这摆显,也不给我留个号,乔丹,皮蓬,格兰特都有了,你让我穿哪个?”
几个人嗤嗤笑,杨钧扬手扔过来一个塑料包,小薛伸手接住,一看是一套91号的球衣,心道,靠,91是谁?不过表面却说:“多少钱?”
“五块”,杨钧说。
“行,钱我就不给你们了,晚上请你们一群骚货吃烧烤。”小薛把塑料包甩了甩。
“你不穿呀,4点曹阳他们还约咱们去对战呢!”张宏阳叫道。这群中就小薛最高,三个人应该是巴望着小薛当主力的。
“下午搞不定了,我过去要6点多了,昨天张老师打电话要我去少年宫一趟。”小薛一边嚼着冰棒一边说。
“靠!”三个公牛队主力发泄不满。
李克诚更是伸手去抓小薛手里的队服,小薛一扬手躲过偷袭,笑道:“我拿到还想偷走。”
三人组见状,叹口气,把冰棒嚼的嘎吱作响。
“怎么办?”张宏阳说。
“打小班呗,没了薛屠夫,咱们也要吃了曹肥猪。”杨钧甩走了光秃秃的冰棒棍。
“你们省点体力,等我六点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小薛扬扬下巴。
“靠”,三人组先伸出大拇指,然后齐齐翻转向下。
“走了走了。”李克诚站起身说。
“去哪?”杨钧说。
“唐朝,去打台球。”张宏阳回答
“六点我去操场找你们。”小薛看着三人组骑上自行车说。三人组对他摆个打枪的姿势,蹬着车子走了。
小薛有看了看91号的球衣,摇摇头,公牛队现在有91号吗?
把球衣放进自己家小车棚,沿着林荫道走到市委家属院那条街口,小薛张望了一下,水泥的街道上只有寂寞的蝉鸣声。摸下口袋里的小盒子,还好好的。小薛把手叠在背后,轻轻地靠在人行道的墙上,仰起头看看透过树叶缝隙的天空,慢慢闭上眼,默默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