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一会?”
梅婧对他流露出这份熟稔感到诧异,仿佛他们俩都躺在一块儿睡过无数回了。然而昨日到底是自己跑上门的,她横竖都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只能暗自气恼道,“你继续睡吧,我要回去了。”
“你回哪儿去?”
“我就住楼下,你说我回哪儿去?”
夜生笑了笑,仍没松开手道,“你钥匙不是丢了吗?换锁师傅这都还没起床呢……”
“几点了?”
“五点。”
“我不信,我自己看看。”
梅婧横跨过夜生的身子,毫不客气地取过了他床头上的那只红色小闹钟。五点十二,的确太早,这个点整条巷子怕是只有丁姐的早点铺子刚刚开张。
她目光黯然地将闹钟又放了回去。
“那我下楼找丁姐去……”
“要是她知道你丢了钥匙,万一问起你昨晚在哪睡的,你打算怎么说?”
梅婧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顺手抄过了一个枕头向他砸过去。
“气死了,我昨晚怎么会来找你!”
夜生不气不恼地挪开枕头,反倒一脸坏笑道,“小玫瑰,要是你昨晚找的不是我,衣服或许就没现在这么整齐了……”
梅婧小脸一红,瞬间意会。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穿着,的确是整整齐齐,分毫微动。可她转念一想到自己竟已一天一夜没洗澡,顿时有如百蚁噬心,难受的要命,只觉得身上的每寸皮肤都变得不舒服了起来。
“夜生,你家能洗澡吗”
“你想洗澡?”
“是,我怕热,早上是被热醒的。这会儿身上出了汗太黏了,不太舒服……”
“行。”夜生一个激灵,总算舍得离开了他那张床,“我帮你拿件没穿过的衣服,再去帮你去开个热水。”
“谢谢。”
夜生有些恍惚,霎时间有着昨晚万般柔顺的小玫瑰又回来了的错觉。
或许自己并不该对她怀着那样的心思。
毕竟梅婧愿意在他家里洗澡,其实是对他有着充分的信任,若他借此机会肖想别人,未免也太卑鄙了。
更何况,昨夜的他已经尝到了天大的甜头。
夜生抓了抓后脑勺。
再简单洗漱后,他快速地调好热水,并找出干净衣服与毛巾递给了她。
“你随意洗,我出门去买个早餐,正好回避一下。”
梅婧原本正望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心存犹豫,不断盘算着这块玻璃的透光程度,甚至还担心着玻璃会不会因为溅到水而便透明。因此夜生出门回避的行为简直给她下了颗强有力的定心丸,以至于令她为自己心生的种种顾虑而感到些许羞愧。
“谢谢……”
“你想吃什么,我去打包。”
“随便,甜的就行。”
夜生从架子上取过了军绿色的外套披在身上,“行,那一会儿见。”
于是还没等梅婧回答,他便踏出门去,走向天台,风尘仆仆地投入于清晨微茫的天色里。
一个及时而畅快的热水澡很大程度舒缓了梅婧的不适。
更值得开心的是夜生用的香皂是舒肤佳的。她从小便喜欢这个白皂的这个味道,只觉得清新又自然,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盈润朝气,似是比大城市里所有昂贵的香水都要好闻。
在温热的水流下,在熟悉的香味中,她缓缓恢复了正常的思绪。
她不禁开始思索,自己和夜生最近是不是太亲密了?
从先前餐桌下的牵手,到昨夜的拥抱,再到今晨的相偎而眠,这一系列与异性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在发生的刹那竟然都没令她产生强烈的抗拒感,她想不明白,这难道这是内心深处出于对异性的喜欢吗?
夜生相貌生得好,待人也谦逊善良,而深藏于内心的教养更是埋藏在他骨血之中的动人天性。
毋庸置疑,他是值得人去喜欢的。
可那日王明纱的出现,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对他,对丁姐,仿佛拥有着一样的温暖需索,甚至怀有一丝难能宣泄于口的占有欲。或许因为孤独,也因为原生家庭的缺失,她将这座城市中屈指可数能给带来温度的人都归类成了自己的亲人。
像是惠惠、也像是丁姐和夜生,所以昨夜的那场醉酒意外,或许并不是出自于真正的男女之情。
梅婧捧着热水扑在了脸上。
可她总觉着这份清醒还不够,她还要更加清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