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差不多十分钟的车就能看见果园大门了。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了进去,里面很大据说占地面积有1000余亩,按不同品种分了十几个果区,工作人员颇为炫耀地告诉他们这里的水果全都是有机栽培品质相当之高,全国找不出几家能相比的。
有平日里比较皮的男生一听,就忍不住开始杠了:“吃了能得道吗?能升修为吗?”
工作人员黑线:“不能……”
那男生又说:“那能加生命值吗?能回血吗?”
“不能……”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恶魔果实啊。”
周围的学生哄笑一片,有人也跟着瞎起哄“赚了赚了”“吃了就能出海了”“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何如此优秀”
在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中,又听着工作人员说了些注意事项以及告知他们要在六点之前到大门集合。便让他们拿上分发下来的竹篮各自去喜欢的果区开始采摘。
阮糖说好给钟停带柿子,就先去了趟柿子林现在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挤在树稍上一团挨着一团像是红彤彤的小灯笼一样,很是可爱。
她使力轻轻一扯,将柿子放进篮子里刚准备伸手扯第二个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赶在她前面,将那颗柿子抢走了。
阮糖回过头一看,路以安站在她身后,依然是那样的眼神,看得人无端生出寒意。
他看别人时,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虽然眼里也没有笑意,但最多是漠不关心的冷淡,也不会像看着她时,隐隐透露出了恨。
阮糖想起刚到路家那天,这个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极了:“你就是阮糖?”
明明是问句,却透着笃定。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真恶心。”
而那一天的路以安,从头到尾都没笑过。
阮糖知道路以安现在多半是来找她麻烦的,她垂下头,看着篮子里那颗孤零零的柿子,默不作声。
路以安最讨厌她这副样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他怎么欺她骂她,她都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受着,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似得,看得人无端火大。
就好比现在,她似乎又是要打算逆来顺受了。
他一向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每当面对阮糖,却总是压不住火,心里又燥又气。
“听说你们社团喜欢帮人做好事?”路以安捏着手里的柿子,不紧不慢道,“那我也请你帮个忙呗?”
阮糖原想拿出手机打字,可转而又想起曾经路以安因这事发火而将手机摔坏时的样子,这个人一直都喜怒无常,她决定不轻易冒险。
于是只点了点头。
路以安将篮子递给她,勾起唇笑:“我前两天打球把手弄伤了,我摘水果你帮我提篮子,?”
阮糖从车祸那日醒来便知道,自己此后都是欠了路家,所以就算是明知道路以安在故意找她麻烦,她也不愿与路以安有任何难堪。
路家给与的恩情,她做不出忘恩负义。
即便是为难,她忍一下,也就过了。
阮糖默默地接过那空空如也的篮子,将篮子提在了另外一只手上。
……
一个小时逐渐过去了,阮糖吃力地提着手里两个篮子,路以安尽挑着重的捡,还假意说帮她也摘上几个,于是现在两个篮子里都装满了石榴和柚子,要多沉有多沉。
反观路以安两手空空,悠闲地走在前面,完全没有什么手伤的征兆,甚至看上去心情还格外不错。
他拿出果园的地图,看了眼,指着地图上最偏的一处果区:“突然有点想吃山楂,现在我们去这里吧。”
阮糖脸一白。
山楂区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完全是天南地北……
看来路以安是真的不想让她好过啊。
但她没有想到,更不好过的还在后面,等好不容易快走到山楂区了,路以安突然指着旁边杂树丛生的一处上坡,对她道:“这里有近路,穿过去应该就到了。”
阮糖知道路以安都没来过这儿,哪清楚什么近路不近路啊,不过是看着这是上坡,好让她受累罢了。
即使到时候是死路一条,他也能一句“哦看来是记错了”轻描淡写地带过。
再撑一撑吧。
阮糖想。
现在应该也要五点了,再撑一撑,六点很快就到了。
她咬咬牙,手臂肌肉已经开始发酸,一阵一阵的生疼,背上也不停地冒汗,不过好在脚还迈得开,她跟在路以安后面,尽量将步子跨得大一点,这样能省些力气。
但她的体力终归还是撑不住爬这样一个上坡,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眼前也断断续续发白,偏偏手里的东西
沉得要命,她朝旁边一个趔趄,脚底突然踩空,再清醒过来时已经发现来不及了。
而路以安走在前面,注意力却一直在后面的阮糖身上,他在等阮糖认输,可每当他觉得那副又瘦又弱的身体下一秒就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又能重新直起身子,咬着牙紧跟在他后面。
这让他很挫败。
一时心里五味具杂,想什么都不是滋味。
她就不知道示个弱吗?
难道她说句“我走不动了”,他还真能强迫着她走不成?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一直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哑巴,却从未想过第二次听见她发出声音,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路以安回头看过去,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拉了她一把,可周围并没有任何能支撑住他俩的东西,反而是他被她下跌的力量一起带了下去,他们就这样栽进了脚下的洞穴中。
好在洞算不上深,而且里面的土质松软,两人都没受什么断胳膊断腿的重伤,不过阮糖感觉到脚给崴了,一时半会儿动一下都痛。
而这洞穴偏偏也算不上浅,洞底离洞口有好段距离,周围的洞壁也都是泥沙堆积,没有能让人爬上去的凸块。
阮糖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处凹陷的土洞。
但她更没想到路以安会伸手拉她。
她原以为,路以安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洞里光线不好,路以安拿出手机看了眼,有些烦躁道:“该死,没有信号。”
阮糖也拿出手机,舌尖一阵苦涩,问他。
你怎么……
她想了好会儿也没想好该怎么问。
你怎么要拉我啊……
幸好只是一处土洞,要是踩滑从山上跌下去,路以安岂不是就跟着她一起丢了性命。
她可以死,但路以安不行。
他是路难唯一的孩子。
路以安见阮糖这样一问,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烦了,几乎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是……”
说到这儿他却一顿,剩下的话全都卡在嘴里。
他知道是为什么。
不仅知道,还清楚得很。
他只是一想到要是阮糖死了,家里那个老头子会有多难过,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老头子是真的很喜欢她。
至少,老头子从来没有那样和颜悦色地对待过自己。
自己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都快分不清自己对阮糖是什么情绪了,大抵还是恨的吧,只是恨中又揉进了些嫉妒,甚至每想起来,还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路以安突然很想抽支烟,但他没有带烟,也没有带打火机,那些都放在了房车里。
他想站起身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出去的办法,可脚上刚一使力,他倒吸了口凉气,骂道:“操!脚崴了。”
阮糖:“……”
她下意识打字道。
……我也崴了
两人突如其来一阵沉默,一向敌对惯了,在这种同样落难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阮糖怕路以安会着急,又打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