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熙县衙门里,案宗被杂乱的随意甩在地上,桌椅也被翻到在地,屋子里充斥着竹墨味道。
沈余年的大氅挂在架子上,自个儿全无一丝县令派头,环着腿便坐在地上,手中快速翻阅案宗,袖边系着块蓝色绸带。
距离当日蓝袍男人离去,已是过去三日了,从破旧废墟里沈余年找出了死者被挖走的内脏于骨头,找仵作来一验后,便发觉里头全是剧毒,人是被毒杀的。
只是如今说这些也是无用,沈余年心里头全然记着的唯有那蓝袍男人。
六境大妖。
自沈余年上任荡魔卫以来,便不曾见过哪怕一次六境大妖,便是以他权力可去查的案宗里头,六境大妖也是屈指可数,而在这偏远小县城里头,六境大妖不但露出了脸面,甚至出手抹杀了个凡俗凶手。
沈余年第一次知道了紧张的感觉。
“大人。”门被推开,陈延抱着叠卷宗走进来,里头杂乱不堪叫他无处下脚,最后只好无奈站在门口,朝着里头唤了一声。
沈余年目不斜视便一伸手,陈延手中卷宗便飞至沈余年身旁,他又翻阅了起来。
陈延看的心疼,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捡起卷宗稍稍整理了一下,不过只整理了几本便放弃了,满屋子的卷宗实在太多,他把捡起的卷宗抱在怀里,出声道:“大人不必这般紧张,案子已被破了,整个长熙县百姓都替大人叫好,大人又何必将自个儿锁在这方天地?”
闻声,沈余年终是停下了手头动作,他用手掐了掐自个儿的晴明穴:“陈延,你可知何为六境?”
陈延一僵,却很快一笑,道:“怎么不知?大人正是六境,叫四方妖怪俯首山中,不敢踏入人间半步。”
沈余年笑笑,又展开了本卷宗,看了几眼又将其放下,望着陈延道:“对也不对。”
“六境修士,真元似大江,大浪滔滔涛不尽,似这么个小县城……”
沈余年止了话头,伸出手掌翻过又翻回:“如此便够了。”
陈延站在门口,嘴里好像堵了口痰,本来想说的事儿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并非修行者,自然不知六境的威势,只知道自家大人便是六境,却是不知,六境若想覆灭个县城,不过翻手之间。
自家大人当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可六境妖怪呢?
陈延只觉得一阵后怕,当时自个儿虽是带着人撤离了,可若是真打起来,又有什么用处?
这么想着,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湿透了身上的衣裳。
“话又说回来,你来找本官是有什么事?”
陈延咧了咧嘴:“瞧大人这话说的,自然是替大人带卷宗上来。”
“平日里可没见你这般上心,说吧,究竟所谓何事?”
陈延见瞒不住沈余年,挠了挠自个儿脑袋,只好道:“三日来大人皆是把自个儿缩在屋内,粒米未进滴水不沾,便是修行者怕是也顶不住了,恰巧百姓给大人办了个庆功宴,属下只是恳请大人稍稍歇息歇息。”
“修行者没你想的这么不堪。”沈余年看了陈延一眼,忍俊不禁:“也罢,既然是百姓的一片心意,本官也就歇息一日吧。”
陈延便露出了欣喜神色:“当真?”
沈余年脚下生风,掠过案宗便至陈延身旁,拍了拍陈延的肩膀:“自然当真,不过仅此一日。”